顾爻带着人飞掠而去,不停朝着秘境中心奔袭而去。
背上的人气若游丝,本就碎裂的筋脉,还在不停碎裂。
分离精血,强开禁阵,两度血战,即使沈折竹修为再高,也撑不住了。
顾爻抿着唇,脚下动作更快,他用半天的修为全盛时间,换来了神速。
他等得了,背上的人可等不了。
他直觉,秘境中心一定有他想要知道的一切,而且有能救沈折竹的办法。
在五个时辰之后,顾爻终于进入了秘境中心。
以长河尽头峭壁为界限,划分出秘境的中心。
可那秘境中心却是一片荒芜,与峭壁之下的生机勃勃,密林丛生不同,是一片死寂,带着挥之不去的腐朽之气。
可当顾爻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万物复苏,那些荒芜的土地重新长出嫩绿的草叶,开始生长,再生长!
直到绿草如茵。
星星点点叫不上名姓的野花点缀其中,像是扯碎了满天星斗,如碎星般耀眼。
那一片迷蒙的天空也在此刻拨云见日,擦去一身尘埃,一碧如洗。
顾爻环顾四周,总觉得这个地方格外眼熟。
他向前两步,看着那凝滞的河水,终于知道这是哪里了。
他梦中之地。
那位前辈带他来了两次的地方。
顾爻抿了抿唇,想要找到人问清楚事情,可背上的人却已经等不下去了。
那似有若无的气息,像是随时都会断开。
他看着这空旷的一片地方,前方迷雾叠嶂,不知会有什么危险,他不敢带着沈折竹冒险。
顾爻抿了抿唇,抬手将少年颠了颠,引得他一阵闷哼。
他也不敢再动,如今陷入这进退两难的境地,饶是顾爻也有些绝望。
忽的,天空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轻叹一口气,“你要救你背上的那个人,就将他放到旁边的那口灵泉中吧。”
顾爻脚步一顿,身形震颤,仰头望天,眼眶瞬间湿润。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即使几十年没有再听到,他也不会忘记。
即使他特意遮掩了声音,刻意压低了许多。
但顾爻还是在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顾爻颤着声开口,竭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师父。”
青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喊着师父二字,像是在外面受尽了委屈的孩子,找到了一个能避风的港湾。
他一步步朝前走去,将沈折竹轻轻放进灵泉之中。
那凝滞的河水在一瞬间流动起来,越过峭壁倒流而上,携着整条河两岸的灵气回归,一进一出间,直接将少年那口快要断掉的气给续上了。
看着沈折竹呼吸平稳下来,顾爻也松了口气。
唇角的笑还未来得及扯开,开大的代价就在那一瞬间席卷而来,剧烈的疼痛,让顾爻感觉好像是将浑身的骨头都给打断了重新接上。
灵魂中也传来针刺刀刮一般的疼痛。
若真的要找一种形容,大概就是将他的灵魂团巴在一起,再摁到磨泥器上细细磨过一遍。
细碎又尖锐的疼痛直接让顾爻的脸色惨白,朱颜直直地插入脚下的土地,“咚”的一声,顾爻直接跪在地上,苍白绝艳的脸上汗如雨下,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像是一张绷紧的弓,随时便能断开,忍到极致,却连一声痛呼都没有。
只是咬着牙忍。
硬撑着。
忍到没办法再忍了,才将脖颈抻开,露出自己的脆弱,溢出两声闷哼,却已然是极限。
那声音叹了口气,下一瞬间他,天空中的云气聚集,勾勒出一道清隽的身形。
白衣胜雪,眉目清冷。
来人正是天乾宗上任宗主——顾玄知!
他伸手点出一指,一道流光窜进顾爻的眉心,轻易便压下了识海的暴动,抚平了灵魂那种像是要碎裂开的疼痛。
像是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牵住了那些魂魄的碎片,安抚了他们躁动的情绪又将,他们重新拼合在一起。
勉勉强强凑出个人形。
而这,对于如今的顾爻来说,已经是极为珍贵的了。
身上筋脉的疼痛还在撕扯着,顾爻却早已习惯。
他撑着朱颜,抬眼看向那张熟悉的脸,扯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伸手扯了顾玄知的衣角,轻声喊了一句,“老头。”
一如当年天乾宗中他犯了错被顾玄知罚跪,总会这样眼巴巴望着他,扯一扯他的衣角撒娇。
无论他做错什么,顾玄知都只会无奈摇摇头,屈起手指轻敲他的脑袋,轻轻说一句,“下次不许再犯了。”
顾玄知蹙着眉紧盯顾爻,神识扫过一眼,便知晓顾爻如今是什么情况。
那身上的伤口像是干涸的土地般寸寸崩裂,汩汩往外冒着血,将那一身白衣都染得通红。
他抬手一把扶起顾爻,往他体内灌输着灵力,却无济于事。
顾爻笑了笑,脸上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这只是一点反噬的代价罢了。”
看着顾爻这般毫不在意地模样,若不是刚刚看到这反噬真正的威力,他真的就会信了顾爻的鬼话。
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撒谎骗师父了。
好得很啊!
那些师兄师姐到底是怎么教的?
他冷笑出声,去他妈的仙风道骨。
他的翡翠白菜都要碎成渣了。
今天定要好好骂一骂这臭小子!
可对上顾爻小心翼翼的目光,刚刚打好腹稿的八百字训人话语尽数哽在喉间。
顾爻硬撑着,朝着顾玄知安抚一笑,“老头,我真的没事,你不用露出那么苦大仇深的表情。”
“老头,我是故意的啦,你怎么天天苦大仇深的,哪来的那么多烦恼?”
少年稚嫩的脸庞与如今染血的面容重叠,让顾玄知一顿,神情一阵恍惚。
他不知道顾爻这些年究竟受了什么苦,才养成了这般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习惯。
他眼眶一阵酸涩,抬手摸了摸顾爻的脑袋,“小幺,你怎么不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