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风光和上清界截然不同。
满目焦土,四处都是在混战的低阶魔族,好像所有人都格外暴躁。
顾爻敛了敛眉,沉眷也紧紧握着他的手,看着眼前这仿佛杀不完的低阶魔物,却已然失去了耐心。
他似有所感,抬眼看向头顶的一轮月亮。
皎洁的月此刻已经变成血色,那轮血月此刻像是在不断靠近,再靠近!
眼见着血月便要贴脸,一道寒光却从身旁一闪而出。
沉眷已经化作原形,九尾尽出,张扬又艳丽的狐尾像是密不透风的网,将顾爻牢牢地护在身侧。
顾爻清醒过来,茫然地看向四周,低阶魔物的尸体已经堆成山了。
和小九身形不相上下的九尾狐狂甩着九根狐尾,将所有扑杀上来的魔物全部拍死。
没有任何技巧。
甚至没有半点法力波动。
纯肉搏。
九尾狐族好歹也是上古神族,这肉身自然是比这些虾兵蟹将强的多。
偶尔有两只魔物侥幸逃过九条尾巴的攻击,却又在即将靠近青年时被一爪子拍死了。
一爪子拍成肉泥。
不带半分留情。
甚至还能碾一碾。
现在他们在低阶魔物的包围之中嘎嘎乱杀。
他嘎嘎。
沉眷乱杀。
像是要直接掀翻这魔界,打下这魔尊之位。
顾爻抽了抽唇角。
眼见着沉眷一爪子将一个三只眼三只手低阶魔物在自己拍成肉泥。
然后冷哼一声,一脸高贵冷艳。
那神气模样仿佛在说,什么玩意儿,也敢动我家夫人。
然后又去嘎嘎乱杀。
余光却一直盯着顾爻这边,一脸求夸奖的模样。
顾爻看着头顶的血月,那红得像是压迫滴血的月亮,此刻看起来像是一颗带血的眼珠。
被人生生剜下来般。
而这颗眼球。
还在充血。
顾爻沉了沉脸,纵身一跃,坐到沉眷的背上,上手给人顺毛,“狐狸,别生气了,正事要紧。”
沉眷正在拍豆腐似的爪子一顿,随后九条狐尾迅速收拢,像是清理路障一般,将这数之不尽的低阶魔物尽数清理了。
四只爪子在魔界的焦土之上一路狂奔,朝着血月落下的方向追逐着。
顾爻揪着那柔软蓬松的红色狐狸毛,一颠一颠的,竟生出一种他在坐摇摇车的感觉。
超大号,全自动的那种。
带着焦味的风掠过鼻尖,说实话,并不算好闻。
但顾爻却感觉无比珍贵。
能和自己所爱之人待在一起,就算前路凶险,也无所畏惧。
他们追逐着月亮,去寻求那一个双全的办法。
身后是数不清的追兵,可顾爻一颗心却莫名安定下来。
他揪住沉眷狐狸耳朵上的毛毛,耳朵颤抖的一下,有些耷拉着的耳朵此刻却竖了起来。
顾爻观察着他的反应,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他的身上。
静静感受从狐狸身上传来的每一分温度。
这让他贪恋的温度。
他好像拥抱过无数次,又失去了无数次的温度。
他仿佛又回到了摇篮,一晃一晃的,耳畔是沉眷的呼吸声,轻易便能让人陷入梦乡。
沉眷感觉到揪着自己耳朵的手松了很多,轻叹一口气,分出一条尾巴,轻轻搭在顾爻的身上。
顾爻却格外不安分,直接翻身换了个姿势,像是抱着抱枕般,四肢紧紧锁住那跟巨大的狐尾,将脑袋靠在蓬松柔软的狐狸毛上。
沉眷想把尾巴抽出来,却怎么都抽不出来。
其实也不是抽不出来,只是怕吵醒了顾爻。
他无奈叹口气,将另一条狐尾圈住顾爻。
转头看到那人窝在他狐尾搭成的小窝中睡觉时,沉眷淡淡收回视线,唇角的笑却怎么也压不住。
抬眼看着那一轮血月。
爪下生风,跑得更快了。
——
到了魔界禁地,沉眷更是眼睛都不带变一下的,直接冲了进去。
那追逐他而来的低阶魔物却不敢靠近半分,只能在外不停徘徊着。
若说外面好歹还有点光亮,那这魔界禁地之中就是妥妥的恐怖片现场版。
暗无天日,空气中带着浓重的粉尘气和终年不散的血腥味。
血腥气和腐臭味杂糅成了一种极其难闻且腐朽的味道。
沉眷的爪子落下的时候还会带起一阵奇怪的咔嚓声,像是骨头断掉的声音。
爪子抬起,还会带起一阵粘腻的液体。
让沉眷整个人,哦不,整个狐狸都显得格外暴躁。
顾爻四下打量着,浓重的雾气遮挡了视线,那高悬在空中的一轮血月,此刻却隐隐绰绰的,偶尔落下的一点光线,却像是刻意照亮了前方的路。
白骨被红色的光照耀着,发出森冷又诡异的光芒。
顾爻隐隐可以看到,那白骨一路延伸进那窥探不到的浓雾之中。
他抿了抿唇,手上却将沉眷的毛抓得更紧。
沉眷也有些小心翼翼,脚步不自觉变得轻缓,甚至刻意地将人身子压低一些,以便随时便能扑杀出去。
“既然来了,就不必藏着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顾爻浑身的汗毛登时就竖了起来。
他预感不好,狠拽了一下沉眷的毛,“沉眷,别动!”
沉眷疑惑回头,下一秒,那爪子就已经踩了下去。
顾爻默默捂脸。
下一瞬,一人一狐,直接往下摔去!
下坠间,顾爻面无表情地揪着沉眷后脖颈的毛,狠狠薅掉了好几把。
咋这么不机灵呢?
猝然掉下去还没出口的尖叫声,在沉眷喉间就变了个调子。
他委屈巴巴地回头看了一眼,敢怒不敢言,还没来得及,“扑通”一声,冰凉的水浸透了两人的身体。
顾爻更加发了狠薅住沉眷的耳朵,沉眷在意识到浑身的毛被浸湿的那一刻,直接变回人形,一双耳朵却还是被顾爻紧紧拽着。
沉眷直接呼号出声,“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顾爻充耳不闻,朝着那微透出光亮的地方游去。
沉眷只能顺着顾爻的力道往上游去。
两人破水而出时,沉眷还保持着被顾爻耙耳朵的姿势。
少年一脸可怜兮兮,眼眸都耷拉下来,“阿爻……”
顾爻直接瞪了他一眼,狠狠抹了一把脸。
“你咋那么虎呢?都说别动,还一脚踩出去!”
手上又狠狠拧了一圈,沉眷侧身弯下腰,抱着耳朵哀嚎,“疼疼疼,错了,错了。”
顾爻还要说些什么,漆黑的坑底却传来一阵笑声。
“没想到啊,沉夜那家伙的后人,居然和一个石头里蹦出来的家伙跑了,还是个男的,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