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爻自然是记得的。
他们现在游历四海,在人间使用法术是要受到限制的,自然是不能随意,甚至身躯除了不会衰老,各方面都是接近凡人的。
江南湿冷,早在他们决定来江南时,沉眷就已经说过要穿鞋。
只是光脚习惯了,这个习惯总不是这样能轻易改过来的。
手里的云片糕瞬间不香了。
他伸手揪了揪沉眷的袖子,“狐狸~~,我错了呐,下次不会啦。”
认错的声音带着软调,是江南特有的吴侬软语。
见沉眷还板着张脸,顾爻叹了口气,耍赖似的,一下子跳到沉眷身上。
沉眷下意识托住了他。
心道自己真是找了个祖宗。
心中已经缓和,沉眷却依旧板着张脸。
顾爻只好祭出自己的绝招——色诱!
一想到这两个字,顾爻就感觉自己的腰隐隐作痛。
他深吸一口气,眼眸却是明亮。
像是壮士断腕般,顾爻作势就要亲上去,却被沉眷一把挡住。
顾爻瞪着眼睛看他,一脸痛心疾首。
“没爱了是吗?”
“狐狸,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人了?”
“还是为夫这张脸让你色衰而爱驰了?”
说着,顾爻拿着袖子掩面,摸着自己的脸,一脸伤春悲秋的表情。
黛眉微蹙,配上这本就白到似雪的肤色,倒真有几分病弱美人的味道。
眼如秋水,一眼便能叫人心肠都软下来。
看着面前明明是比他大出不知多少岁的人,此刻却在做戏。
他的神色终究是软了下来。
将人颠了颠,亲了一下顾爻的面颊,鼻尖相触,呼吸交缠,沉眷轻叹一声,“真是败给你了。”
说着,他将人窗边软榻上带,轻轻放下,沉眷微微倾身,一双碧色的眸子直勾勾盯着顾爻,沉声道,
“明日是镇上赶集,四周村子的农户都会来镇上采买,还会带着自家东西来卖,听说有几家是猎户,我看看有什么软和的皮草,这屋子不大,我让镇口的王大娘做几张毯子,你以后想光着脚就光着吧。”
说完,少年似是无奈地低头叹了口气,
“真是摊上了个祖宗。”
顾爻一愣。
脚丫却忍不住轻晃起来,仰着脸看着沉眷,“那我这年纪确实是能当你祖宗的。”
沉眷双手撑在这狭小软榻的两侧,带着些恶劣的笑,“那祖宗这身体确实是不怎么好的,该注意一下身子,不过几次便受不住了。”
顾爻:……
小脸通黄。
车轱辘好像从他脸上碾过去了。
顾爻轻咳一声,微微挺直腰板,直视着眼前的少年,“我身体好着呢。”
沉眷发出一声气音,像是嘲笑一般。
顾爻想要反驳些什么,沉眷却上上下下将他扫视了一遍,唇角弧度不明,“是吗?那要不要实践出真知?”
腰上的疼痛在隐隐抗议,本着从心的原则,顾爻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我吃糕点,这云片糕真香啊。”
沉眷仍未退开,保持着这样极具攻击性的姿势。
看着低着脑袋不敢看他,像是仓鼠进食似的顾爻,慢慢站起身子。
“阿爻是打算卖糕点还是卖酒?”
顾爻微微愣了愣神,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答道:“卖酒。”
沉眷挑了挑眉,“为何?”
顾爻却是不以为然,叼着片云片糕含糊不清地答道,“如今七月末了,八月金桂飘香,桂花酒最是应景。”
“更重要的是……”
顾爻看向沉眷,放下手中的糕点,神情认真,“我想与你月下对酌。”
完成顾爻没有完成的约定。
顾爻与完颜珏的月下共饮。
也该由他们补上。
沉眷回望。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
他忽的笑出声。
抱胸看着顾爻,“那若是离开江南,阿爻想要去哪里?”
顾爻毫不犹豫,“西菱。”
“我想去看看草原。”
“看看言律口中那个翠色欲流,自由自在的草原。”
“我想和那草原最勇猛的儿郎,一同驯服那最烈的野马。”
“我想去看看那最美的篝火,那载歌载舞热闹。”
“我想和心爱的人,一起坐在山丘上,痛饮一壶草原白,然后醉倒在最美的月色下。”
“我想去看那草原辽阔,骑最烈的马,喝最烈的酒,驯最烈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