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从来都不算是清水衙门。
    北镇抚司拱卫皇城，上监察百官，下监视百姓，所以每一位在锦衣卫当差的，基本上睡眠都很浅。
    徐云楼这些年从没像今天这样，从天亮睡到天黑，醒来之后看着窗外的天色，还以为是上午。
    “我睡了得有半个时辰吧？”
    看着背对着自己燕浮屠徐云楼轻声问。
    听到他的声音，燕浮屠侧过了身子，她笑着说：“我看你真是睡糊涂了，哪儿是什么半个时辰，现在已经是酉时一刻了，你足足睡了四个时辰。”
    徐云楼心头一惊，起来之后来到门边往外一看，火红的太阳正往山后面钻。
    “竟然睡了这么久。”徐云楼感到不可思议。
    “你这些天受了这么多的伤，既没有好好休息又费心查案，现在闲下来了当然会睡得久一些。”
    燕浮屠说着用牙咬断了线头，“我把你这些衣服缝补了一下，之前那些针线活是你自己做的吧？真是糙得很，你怎么说也是锦衣卫的总旗大人，穿成那样别人可是会笑话你的。”
    徐云楼扭头看着燕浮屠，对方那一双灵巧的玉手捏着针错落有致地在布料上穿行，那认真而又温婉的模样俨然如某家的大家闺秀。
    而且此时的她不施粉黛看起来清秀无比，这与当初自己进拍卖行时那个铺上来的油头粉面的女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你当真是燕浮屠？”徐云楼或许是刚醒过来脑子还不太清醒，一不留神竟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燕浮屠听后噗嗤一笑，“燕浮屠永远留在了幽市，当天晚上逃出来的，现在坐在这儿的是燕雪晴，你以后叫我雪晴就行了。”
    “雪……雪晴，恩，好。”
    徐云楼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不过还是叫了出来，因为他想了想，如果自己是对方，肯定也希望有人叫爹妈给他取的名字。
    “大人，我给你备了些干粮，也不知道你是要去多远的地方，也不知道够不够，不过对付三五日是不成问题的。”
    徐云楼顺着对方目光看去，一个包袱里面露出了几个烧饼和肉干的轮廓。
    “你以后也别大人大人的叫了，我叫徐云楼，你可以直呼名字。”
    徐云楼的话让燕雪晴眼中一亮，她露出笑容扭头看着他，“这么说，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见对方明眸皓齿笑颜如花，徐云楼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自然是朋友了，我得先去一趟衙门，你们把院门锁好。”
    “吃些东西再去啊，我都把饭菜做好了。”
    “我去衙门里吃，有些事需要马上安排。”
    徐云楼快速离开了家，回到街上之后又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形，自己好像也是第一次认真打量对方，如果不是因为亲人被抓误入歧途，燕雪晴肯定能嫁个好人家。
    回到了锦衣卫衙门后，徐云楼就开始思考自己要带去保定府的人手问题。
    一个总旗手下有五个总旗，可上头不知道是人手不够没打算给自己递补，还是没人愿意来自己这个没背景的总旗手下办事。
    目前为止，徐云楼手下现有的就只有两个小旗官，而且还一死一伤，死在马尔丹手底下的那个到现在都还没有递补人选。
    而之前身负重伤的凌一山就是自己最为信任的部下，有他在自己能省事不少，可他还躺在医馆需要静养，这一趟没办法带他去了。
    至于小旗官下面的人目前还不知道递补空缺的人又有哪些，所以点兵这件事还得去问问杨文元。
    说来也巧，徐云楼正打算前去找杨文元的时候，杨文元先自己一步找上门来了。
    “云楼啊，我正打算找你呢，上头派你去保定府查个案子，行书调令估计明天就会送到你手里，我刚看了看，你手底下人手不够啊。”
    杨文元说着问道：“说起来凌小旗去哪儿了？我有好几天没瞧见他人了。”
    “他之前办案负了伤，我让他回去养伤去了。”徐云楼说完之后杨文元的眉头皱了起来，“我前日差人去他家瞧过，没见到他人。”
    这话听得徐云楼心里咯噔一下，杨文元怎么突然关心起凌一山的事情了？还专门派人去瞧过？
    而且从时间来看，似乎就是凌一山从幽市把燕雪晴带出来的日子。
    “他家没人照顾，不方便，所以我给他在了一家熟悉的医馆里，这两日应该好得差不多了，他这趟会随我去保定府。”
    徐云楼回答道。
    他突然心里有个猜测，当晚幽市之中屠杀拍卖行这件事，或许有杨文元的参与。
    莫非那个使用戚家刀的人是他？
    徐云楼想到这儿眼睛不自觉地瞥向了杨文元的肩膀，似乎在自己与那人交手之后，见到的杨文元肩膀摆动就不太自然。
    “一个小旗官肯定不够你使唤的，上面对这件事很重视，田大人亲自过问过，如此，我将杨进调到了你麾下任你差遣。”
    杨文元说。
    “杨小旗？不可，此人是赵哲属下，我用不惯。”徐云楼摇了摇头。
    赵哲和钱芳麾下之人，徐云楼一概不用，用不顺手是小事，背后捅刀子是大事。
    “那我将千户所的名册给你，你自己来选，随我来吧。”杨文元说着转身便走，徐云楼跟在对方身后仔细地观察着对方走路的姿势。
    越看越肯定杨文元肩膀有伤，而且与当初自己砍的那一边也吻合。
    徐云楼不敢细想，如果他是东厂的人，那自己日后在这锦衣卫里还能信任谁？
    “你最近怎么心事怎么重？随时见到你都是眉头紧锁好像心里装了天大的事情。”
    杨文元扭头看了一眼徐云楼笑着问。
    “兴许是太累了的关系吧。”
    徐云楼随口一说，杨文元点头道：“恩，我本来是想等你办完之前的案子好好放你休息几天，可是能者多劳啊，上官就看中了你的才能，这不马不停蹄地又直接给你差来了这件案子。”
    “到底是什么案子？需要保定府向咱们京师这边要人？”徐云楼装作好奇地问。
    “人口失踪，又说是妖怪作祟，陛下之前溺水正是对这些消息十分敏感，要是传入皇宫里那还了得？所以督公就差锦衣卫立刻把这案子办了。
    如是人为的那就奉旨缉拿，若是妖怪那就就地斩杀，总之不能让这些事情给陛下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