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云舒窈再次开口说道:“你们是来杀我的吗?”
声音轻柔,在昏黄的烛火下,她的眼睛似是漩涡一般,神秘,幽暗,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去看个究竟……
云舒窈向前走了几步,与两人面对面站着,不自觉的抚了抚有些散乱的发丝,只是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便要动手。
“急什么?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能逃出你们的手掌心吗?
我在这关雎宫孤独的太久了,好不容易来了两个外人,我有句话想要问问你们?”
云舒窈丝毫不惧,自顾自的说道。
“你们瞧瞧?我的眼睛美吗?”
两人不自觉的看向云舒窈的眼睛,大抵是没将云舒窈看在眼里,是啊,她不过是个弱女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的眼睛美吗?”
“有人说过,我的眼睛生在我这张脸上是最美的,你们认为呢?”
“看清楚了吗?美吗?”
云舒窈一句一句旁若无人的说着话,引诱两人不自觉的盯着她的眼睛看。
她的眼睛里似乎透着别样的光,幽暗,神秘,吸引着人移不开视线,越看便越是沉迷,不自觉的想要上前触摸。
“你们当真舍得杀了我吗?”
“我有罪吗?”
“我一定要死吗?”
“我不想死,想活着,你们能放了我吗?”
两人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起来,脑子也开始混沌,不自觉的跟着云舒窈的话去想。
手中的刀渐渐放下,似一个木头桩子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菱歌见状,轻移脚步,慢慢退了出去。
“你们不该来的,是不是?”
“你们做错了, 以后要听话哦。”
“做错了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对吗?”
云舒窈的语气轻柔的像羽毛一般,似乎是在哄一个犯错的孩子,只是语气里暗含杀机。
云舒窈莲步轻移,走到两人身边站好,轻轻的牵起两人的手,让他们面对面站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两人似傀儡一般,任由云舒窈摆布,只是眼睛还是盯在了云舒窈身上。
“真听话,那么现在拿起你们的手中的剑,向前刺出去,对就是这里,这里是心脏,用力一些便不会疼了,乖,用力刺,不要留情,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们犯下的错了,听话。”
云舒窈一边说,一边在其中一人身上心脏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圈,像极了耐心教导学生都夫子。
说完之后,慢慢向后退去,盯着两人的动作,眼角刺痛,不自觉的开始流血,只是依旧不敢闭眼。
两人听话的拿起手中的剑,用力的向对方刺了过去,正中心脏,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两人却也借此开始慢慢清醒了过来。只是到底还有些混沌,额头传来一阵阵刺痛,痛的就像要裂开了一样,想要做什么,却一时动弹不得,就那么定定的站着。
云舒窈有条不紊的继续上前几步,站在两人中间,抽出其中一人手中的刀,鲜血顺着胸口滴落,血腥味越发浓了,只是隐匿于甲胄之下。
将刀横于自己的玉颈上,抓住那人的手,做出被挟持的状态。
而那两人,俱都是一副头疼欲裂的样子,还有些浑浑噩噩。
若问云舒窈怕吗?自然是怕的,可怕又能怎么样?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救她,以双眼的代价,赌上一把,她一定能赢。
毕竟,她从来都是只能依靠自己的不是吗?身若浮萍,在这样混乱的时刻,又有谁会记得她呢?
听着殿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大声喊道:“尔等乱臣贼子,休想欺辱我分毫,我可是陛下的女人,宁死不屈。”
众人进殿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番场景,其中一个贼人挟持云舒窈,似乎要意图不轨,而另一人正拿着刀尖对立而战。
殿内烛火昏暗,众人一时看太不清楚,影影绰绰的看着三人对站而立,只看见云舒窈用力向刀刃上撞去,挟持她的人似乎许是猝不及防,跟着便是一倒,两人齐齐落地。
“还不快杀了他们,快,快杀了他们,主子,主子,你还好吗?”菱歌尖锐的嗓音响起,跟来的侍卫,齐齐抽出刀剑上前,对着站立之人刺去,紧接着便是躺在地上,刚刚才彻底恢复意识,挣扎着要跑的人,还来不及逃跑,与他的同伴一起殒命当场。
进来的侍卫多了好多个,一人一剑,不知刺了多少剑,那么最开始被刺的那一剑自然无人注意了,毕竟谁会没事去查一个乱军刺客有几个伤口呢?
眼看着两人殒命,侍卫们一时有些不安,这妍婕妤不会是死了吧?
菱歌感受到云舒窈的手微微动了几下,眼神闪了闪。
“众位大人,这刺客也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幸亏我家主子,宁死不屈,这才保住了自身清白,今日之事,众位大人都看在眼里,还请众位大人守口如瓶,若是传扬出去,我家主子就没命了。”
菱歌哭的梨花带雨,悲悲切切,再加上云舒窈面色惨白的昏倒在地,主仆两个看起来凄惨极了。
侍卫们相互对视一眼,心知这此客来的古怪,虽然穿着乱军的服饰,可明显是有备而来。
若是传扬出去,他们当值期间,对于刺客突然出现在嫔妃的寝殿一事,却一无所觉,上报上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既然妍婕妤也有意隐瞒此事,索性大家相互成全,都闭紧嘴巴的好。
若是瞒下此事,不只得了妍婕妤一个人情,他们没准也能立功呢?
“姑娘放心,这刺客是想强闯关雎宫,被我等察觉,我等担心婕妤的安危,不小心下了重手,此刻当场殒命,至于婕妤,是被垂死挣扎的刺客被误伤了,姑娘觉得如何?”其中一人抱拳说道。
“多谢众位大人成全,奴婢代我家主子感激不尽,如今我家主子受伤,还请众人大人,能不能帮忙去请个太医?奴婢这里实在是脱不开身。”
菱歌微微颔首,语气里满是感激,已经绝望之中突然迸发出希望的喜悦,一口一个大人,更是把这些侍卫捧的高高的。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觉得也好,出去看看别宫的情况,好生操作一番,谁又不想往上爬呢?
其中一人点点头,答应去琴行太医,顺便还带走了两人的尸体,等人走后,菱歌去关好门,就着烛光,小心的把云舒窈扶起来。
云舒窈一直做昏迷的状态,捂着脖颈,顺着白皙的手透露出点点殷红,其实只不过是破了层皮而已,看着骇人罢了。
“主子,您觉得如何?奴婢给您涂些药吧,只是,主子,您的眼睛?”菱歌看着那顺着眼角流出的血,心疼极了。
“放心,不过就是一段时间看不到而已,没什么的,只要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云舒窈自然知道,她的眼睛会如何?
恐怕不是一段时间看不见,怕是要养上许久了。
“主子,那今夜之事?”菱歌一边给云舒窈擦着脸上的血痕,一边问道。
“今夜之事,日后我自会讨回来,如今倒是正好,我都看不见了,若是没有旁人,怕是连门都出不去,谁还会特地去对付一个瞎子呢?”云舒窈自嘲道。
听得菱歌心疼极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至于云舒窈的眼睛,确实有些奇异之处,是她无意间发现的,只可惜发现的有些晚了,不然她也不会在云府受了那么多年的磋磨,以致不能生育,险些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
她不知这异术是怎么来的,只能一直小心试探着,大多数时候只是多用言语暗示,频繁接触,控制一些心智不坚的人打听些消息,唯她所用,别的也做不到了,而且也不能频繁使用。
此次的刺客,算是她强行控制两人,代价便是要失明好一段日子了,元气也会损耗。
她并非是神,也不懂什么通天之术,大抵是上天见她太过可怜,想要帮衬她一把吧,这才有了这一丝异术。
入宫之初,她也以为凭借着自己的身怀异术能够迅速站稳脚跟,可惜啊,终究是少了一丝运道,不得不蛰伏下来。
若非生死存亡之际,她是不会强行使用的,因为代价太大。
她还想活的久一些呢,这条命,她可是爱惜的紧呢,可是,有人偏偏不想让她好过,既然如此,也别怪她翻脸无情了。
“菱歌,你去看看,关雎宫的奴才可还在?”云舒窈淡淡说道。自己宫里的奴才总算忠心的,要不她岂不是太无能了些。
当然,除了那个一直留着的棋子。而且今夜之事,总要先讨些利息不是?
菱歌点头,走了出去,确实,刚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奴才住的地方却是一点动静的没有,确实不对劲。
菱歌先去内监房看过之后,发现一个个睡得无比香甜 ,鼾声如雷。明显是不正常的,看这情况,不到天亮,怕是不能醒过来了。
再去宫女房,唯独一个叫柳枝的宫人,呼吸不似旁人绵长,在菱歌盯了她好一会儿后,呼吸终于乱了节奏,更是一动不敢动。
紧接着便是脖颈一凉,一把冰凉的匕首横于她的脖颈处。
“起来吧,不然这匕首可是不长眼睛的。”菱歌声音冷冽,充满了一丝杀意。
柳枝睁开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害怕,在匕首的威胁之下,不得不听菱歌的话,走在前面,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云舒窈听见脚步声,侧耳倾听,两道脚步声,一个带了丝迟疑,一个略微急促。
或许知道,在这深宫里,终究只能靠自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熬着,终有一日,她会用出自己的底牌,她已经提前适应了看不见的日子,耳朵变得异常灵敏。
“快走。”菱歌催促道,还用力推了柳枝一把。
柳枝被推的一个踉跄,入眼便是云舒窈身上的点点殷红,以及那白皙的脸颊上留着的两行血痕,吓得她惊叫出声,跌倒在地上。
云舒窈轻笑出声:“你在怕我,怕我做什么?莫非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柳枝不敢抬头,云舒窈此刻就像是话本子里的的女鬼,或是妖精,疯狂又危险。
“你的主子让你给关雎宫的奴才下药,想要我求救无门,对吗?”云舒窈语气轻柔,似乎是说一件平常事。
“她还真是看的起我,百忙之中还抽空出来算计我,倒是看的起我,可惜啊,我这个人,虽然命薄了些,但运气还算好,瞧瞧,这不,没死成?是不是很意外啊?”
云舒窈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即便闭着眼睛,可却依旧能感受到她的疯狂。
柳枝被吓得连连后退 ,被菱歌用匕首抵住后背,一时进退两难。
“看在你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为你主子传递消息的份上,哦,对了,虽然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我便赏你一个痛快吧,对了,不要太感谢我哦。”
云舒窈低低笑道,虽是语气轻柔,可其中的话却让柳枝细思极恐,原来她一早就被发现了。她慌张的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嘴巴张张合合,发不出一点声音。
“菱歌,挖了她的眼睛,割了她的舌头,断了她的手脚,再赐她一桶滚水,送她上路吧。”云舒窈笑过之后,淡漠的说道。
“是,主子。”菱歌的脸上不复往日的单纯,眼神中带了一丝冷厉,揪着柳枝就向外走去,紧接着,便是一阵凄厉的女声响起,随后又迅速消弭于夜间。
“听听,这声音可真好听啊,我可真是心善啊。”云舒窈的手指划过脸上的血痕,放进嘴里,露出一抹疯狂的笑意。
她一早便知道那人喜欢斩草除根,如今乱军围城,正是好时机,若是不做些什么,才是意外呢?
瞧瞧,这桩算计也不知如了谁的意?唉,谁叫她运气好呢,借着眼睛有疾,安生的待两年吧,毕竟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找她了,同仇敌忾,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唉,她终究是入不得这些人的眼,都将她视为棋子,不过这棋子也能翻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