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能听到很轻的声音，秦九却听不清楚内容，就像是某种加密后的语言传入她的脑海。
    “……”
    回答秦九的依旧是听不清的声音。
    她的眼睛此时光芒渐深，她发现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与战兽们感应。
    秦九换种方法，试图用终端联系其他人，但却发现终端也没有信号。
    这里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只有她和那个不知身份的女孩在其中。
    “……”
    那个声音一直在秦九耳边回荡，或远或近，听不真切。
    虫洞外的大多数人已被散开去清扫漏网的战兽，只剩下几个军官守在虫洞前。
    宋季和徐中原站在一起，他和平日里笑容满面的模样完全相反，他脸上的焦急已经影响到周围其他人的情绪，他激动道：“你跟我说你没看好她，让她跌进去了？”
    徐中原此时有些心虚，他说：“应该没事吧……毕竟她是埃德尔大师请来的高人……”
    宋季怒骂：“什么高人！她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你作为一个中将，居然连一个学生的安危都没有办法保证吗？她还只是一个宠物护理师，甚至还不是预备军行列的，你，你……”
    宋季气得直挠头，他一边和埃德尔沟通，一边朝着虫洞开枪。
    所有的子弹都在碰到黑色洞口时被反弹回来，无法伤及虫洞分毫。
    另一个穿着和徐中原同样衣服的男人慢悠悠地走过来，他早就听说有人掉进虫洞的事情，只是此时他的内心是愉悦的。
    掉进虫洞的人听说是埃德尔请来的得力助手之一，这次来人有去无回，多少能让他暂时失去左臂右膀，对自己来说是极大的喜事。
    战争嘛，总有人会成为牺牲品。既然总有人要牺牲，那他希望是他竞争对手手下的人。
    男人走到二人身前，假惺惺地劝道：“你们也不要太伤心了，虽然有人牺牲了，但结果是好的。你看，让大家束手无策的虫洞现在已经变得稳定下来了。牺牲一个人，能拯救更多人的性命，这是好事啊！”
    宋季冷冷的目光扫在男人的脸上，他没有遗漏男人幸灾乐祸的小表情。
    宋季冷笑一声，说：“下次再遇到这样的好事，我第一个推你进去。你想要的一等功也有了，也如你所愿救了其他人，这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男人脸色微变，他轻哼一声：“你也不用气我，她人都死了，你说再多也没有用，这个是事实。怪就怪埃德尔安排不妥当吧！让一个没有实战经验的小孩上来胡闹，他根本不配做御兽军的首领。”
    徐中原一听，已经撸起袖子想和他打一架了。
    对方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如果徐中原敢在这里对自己出手，他也别想逃脱军法处置。
    宋季将徐中原拦下，毫不犹豫拆穿他的心思：“你有想法很久了吧？一直没让你逮着机会，现在终于把你的野心暴露了？”
    男人完全没有被点破的尴尬，他耸了耸肩：“有野心是坏事吗？本来这个位置就应该能者为之，埃德尔一个常年不在中天星的人，凭什么能作为接管者？这件事不就暴露了他没有这个能力吗？”
    徐中原闻言，破口大骂：“他没能力你有能力吗？放你的狗屁！就你？只有一只b级战兽，混了几十年才混到一个中将的位置。功勋不见你有，功劳你必须要蹭，御兽军有你就是耻辱！”
    男人脸色一沉，他死死盯着徐中原：“你再说一遍？”
    “我说，放你妈……”
    此时，本在原地着急乱转的闪电忽地停在虫洞正中央，黑色的旋涡出现了一丝波动，它往洞口的方向嗅闻着。
    突然，一个人影从里面跳了出来，很有指向性地跌落在男人身上。
    男人只觉天旋地转，下一刻，一股剧痛从他肩膀传来。他发出一声尖叫，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到。
    从虫洞里出来的人正是秦九，她手上拿着她的武器，只不过长剑变成了短刃。
    短刃此时刺入男人的肩膀，在黑色的匕首之下涌出些许鲜红的液体。
    秦九像是突然发现不小心伤到自己人了，她连忙起身，抽出手上的匕首。
    男人再次发出惨叫，秦九的行为给他造成了二次伤害。
    男人捂着肩膀，恶毒的眼光落在秦九的脸上。
    看见她居然是刚才掉进虫洞的女人，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他很快他反应过来破口大骂：“你是故意的！”
    秦九脸上尽是抱歉，但眼底却闪过一抹嘲笑。
    她装作无辜，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在这个位置……而且军人不是反应力都很强吗？我以为你能躲过去的……”
    一番茶言茶语，让男人咬牙切齿，又不好发作。
    他看见其他人对他嘲弄的笑意，他气极反笑：“好，好，好，你……很好！”
    秦九手忙脚乱之下“不小心”踩到他的伤口，他又是一阵惨叫。
    秦九连忙道歉，叫来顾正帮忙。
    顾正刚刚在另一片山头捞起受伤的萧峰，听到秦九掉进虫洞的消息，他立刻抛下了只是受了皮外伤的萧峰，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看见秦九的“求救信息”，他松了口气。
    秦九见他来到，立刻指着从地上站起来的男人，说：“快，小正，这位军官受了好——重——的伤，给他治治！”
    顾正听她阴阳怪气的话，瞬间接收到信号，他瞅了一眼男人的伤口。
    伤口其实并不深，秦九还是收着力度了。
    不过顾正不需要知道秦九为什么要捅他一刀，他只需要知道自己和秦九才是同一战线的即可。
    于是他满脸不屑道：“就这点伤，再不治都快要愈合了，让他自己回去找军医，我治不了。”
    男人脸色铁青，知道这两个小辈一唱一和逗他呢！
    宋季和徐中原见他被两个小辈堵得哑口无言，也是忍不住乐呵。
    两个小辈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他们直接不装了，捧腹大笑。
    男人气急败坏，指着他们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他带着满身怨气转身离开。
    顾正不想知道他们之间的矛盾，他转身从上到下打量着秦九。
    秦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她问：“怎么了？”
    悬浮在顾正身旁的一个小型机器人正发出红光，似在警告些什么。
    顾正皱眉，直白问道：“你怎么回事？怎么掉进虫洞了？掉进虫洞之后发生了什么？还有……你在虫洞里受伤了？”
    秦九没有想到顾正的小型机甲居然如此灵敏，她的伤口明明已经愈合了，小机甲居然还能发现她有不妥。
    秦九出来时拿着刀不是真的因为想伤男人，刺伤男人也是一个“意外”。
    她的刀，原本是刺向自己的。
    刚刚在虫洞内，她本以为没有方法离开，却在漆黑一片之中发现了一个亮光点。
    亮光点主动向她靠近，围绕在她的身边。
    那若有似无的声音似乎就是从它身上传来的。
    本就没有办法离开的秦九看着这团银白色的光球思索片刻，大着胆子伸手碰了它一下。
    在密闭空间里突然出现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她离开这里的关键。
    虽然现在对它是什么还不明确，但总好过在这里等死。
    秦九刚碰上银白色光球的那一刻，光球上的亮光突然大放光芒，原本漆黑一片无法用终端光芒照亮的地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光球变得明亮，秦九终于看见出去的道路。
    她努力往出口划去，可没多久光球的光芒减弱，漆黑的空间再次让秦九失去了方向感。
    小球还在她可触碰的范围内，但它却没有再发出光芒。
    秦九试了很多种方法，掐、捏、弹、咬都没有办法让它再次发出指路的亮光。
    就在秦九即将放弃时，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极端的方法。
    既然虫洞是产生异形兽的地方，而异形兽以人肉为食，那么在虫洞出现的物件是否也遵循这个原理呢？
    她出于试探性地划破手指，一滴血红色的液体在失重的空间中缓缓浮动。
    秦九将小球移向血珠的方向，当小球和血液融为一体时，小球果然重新发出亮光，指引离开的方向。
    只是一滴血珠能供应它持续发光的时间不长，它很快再次熄灭。
    当秦九每次失去方向时，她就会重复动作。到后来为了让它持续再久一些，秦九故意割出很大一道口子，让小球饱食一顿，发出更长时间的亮光。
    在秦九终于摸到出口时，她又像被吸进来时一般被一股巨力踢了出去。
    小球似乎无法逃离虫洞，秦九离开虫洞后，它也消失不见了。
    秦九在离开虫洞时听到男人的话，这才打算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不是为了替谁出一口气，而是男人在这种紧要关头还在想着如何谋位这种行为让她有些生气，她打算制造意外，让他吃一点小苦头。
    秦九其实也在用男人转移视线，在争执的这一小段时间内，她的伤口飞快愈合。在争吵结束后，她的伤口无人能察觉。
    只是她身体的虚弱还是没有逃过顾正机甲的眼睛，她受伤的事实毫无意外地被戳穿。
    不过秦九笃定对方找不到自己身上的伤口，所以她一口咬定：“没有，我没有受伤。不信你查一下我身上有没有伤口。”
    顾正狐疑地看着秦九，手指微动，悬浮着的机甲上下扫描秦九，最后只得出她有些贫血的结论。
    秦九脸上写着：你瞧吧，我就说了没事。
    顾正虽然还有疑惑，但看见秦九确实除了嘴唇有些发白以外，精神状态各方面都很好，他也就把自己的怀疑按压下去。
    宋季上前一步，问：“你在里面发生了什么？还有……”
    他指向突然平静下来的虫洞：“它现在是什么情况？”
    秦九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在里面的时候漆黑一片，找不到方向，终端也失去了信号。”
    她想了许久，还是决定隐瞒小球的事情。
    毕竟她不好解释自己用鲜血喂养小球的行为，这种以人血供养的行为是联邦所禁止的，她不希望自己因此被怀疑。
    而且……她从其他人的反应里就能看出，他们都听不到女孩的声音。
    也就是说，女孩是冲自己来的！
    她不知道女孩和费启夏有没有关系，现在暂时还是不要让军方知道自己和费启夏有关系比较好。
    她找了个理由说道：“虫洞出口有亮光，我在里面漂浮，好不容易才找到出口。”
    由于从来没有人进入过虫洞，谁也不清楚她说的是真是假，大家只能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宋季说：“你在里面有遇到异形兽吗？”
    秦九摇头：“没有，里面空无一物，什么东西都没有。”
    宋季：“好，你们都先回去吧，这附近应该已经没有其他异形兽了。虫洞暂时没有生产异形兽的异象，我们留一队人在这里守住就可以。”
    秦九点头，和顾正一起离开。
    她询问闪电它们的意愿，闪电虽然希望和秦九一起离开，但想到这里可能还有漏网的异形兽，它还是决定和光明还有潇洒在此坚守。
    秦九尊重它们的选择，只嘱咐一句注意安全，转身和顾正一起坐上返程的列车。
    列车上除了她们两个，还有其他受伤的军人。
    萧峰也在其中。
    秦九看他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臂，问：“受了很重的伤？”
    萧峰笑嘻嘻道：“没有没有，只是皮外伤，就是小正严重了，要我包成木乃伊的模样……”
    顾正投去一个威胁的眼神，萧峰收敛笑容，躲在秦九身后小声说道：“不说了不说了，待会儿小正就生气了。”
    秦九失笑：“好。”
    萧峰不再谈论自己的伤情，他突然看着秦九，感叹道：“每每想到你居然在高校交流里以10分的优势超过我，我就觉得好神奇，我还是第一次输给别人。”
    秦九问：“不服气？”
    萧峰笑着摇摇头：“不会，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什么好不服气的。只是你确实让我刮目相看。你选择读宠物护理而不是其他专业，是有什么心事吗？”
    秦九：“……没有。”
    萧峰：“你说，之前那位刷新高校交流最低分的学生如果有你一半能干，估计也不会落下个-7000分的历史战绩吧！”
    秦九一愣，她无奈地笑了。
    那人好像还是她所谓的父亲来着……
    可能……这才是真正的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