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越想越气,但是说不过你,又对你的[哀乐]有点发怵,只能把一腔怒火倾泻在弱势的妻女身上。】
“她一个女儿家家,要什么庄子?”林老爷越说越起劲,“没有哥儿,养个老都会被欺负,女孩子就是要嫁人的,庄子当然要给咱们的儿子,你这个做了娘的怎么还是这么自私?!”
“对,咱们的女儿在哪儿?快把她给接回来!”
林夫人的心早已经被丈夫伤得鲜血淋漓,闻听此言,却不由又有了一丝希望。
她一把推开又开始哭嚎自己小荷的李婶:“真的吗?老爷,等我们找回来后,您愿意接纳她?”
林老爷理所当然地道:“她做了我林家的女儿,就应该有我林家大小姐的责任。算算日子,龙儿已经十八,琼儿该是二十一了,不过不要紧,我林家的女儿谁不想要?春城的王家二少爷、条桑镇的钱老板、略卖州的赵老爷,可都还没娶妻呐!”
“王家二少爷是个瘸子!钱老板都娶过两任妻子了,年岁都够做琼儿的爷爷了!还有略卖州,那是什么地方啊!”随着林老爷的话,林夫人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也暗了下去。每报出一个名字,她的心里就像是刀割一般:这找的都是什么人,是要把她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林老爷毫无察觉,还是愤怒着,念叨着:
“琼儿的嫁妆,也该是一笔进帐吧?”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琼儿,不是我的英儿呢?”
什么是所托非人啊。
林夫人不哭了。
她的声音冷静了下来:“即使林奔龙是个傻子,痴儿,你还是要为了他卖掉咱们的女儿吗?”
“那还不是你不会生!”林老爷冷笑道,“当然,没有个儿子,我的万贯家财谁来继承,便宜哪个傻小子吗?”
“不仅要看奔龙,我还年轻,还能再生。芝芝的孩子掉了没关系,我还年轻呀,前几天置办的小妾前凸后翘,看着就是个好生养的。再过五年,她刚好豆蔻之龄,正是能生的年纪……”
珠娘脸色一白。
自始至终,珠娘哪里认不出这就是昨天想要轻薄她的那个登徒子!只是她一直忍住了恐惧,颤抖着也要出色地完成玉楼姐姐交给她的任务。
珠娘不是累赘。
珠娘不是废物。
柳玉楼哪里知道她的心理活动,模拟器甚至也没有关注这边,没有任何提示。柳玉楼只是出于本能,下意识地拿下了唢呐,用手把珠娘的耳朵罩上了。
一个两个的,不要带坏我家珠娘啊喂!
院子里只剩下笙笛声。
在她怀里的小姑娘安了心,面色渐渐红润起来。
“那新妾肯定比夫人能生,我找大师问过了,次次都生儿子!到时候三年抱俩大胖小子,还要劳烦夫人呐!”林老爷终于对自己的妻子有了一分笑脸,不过更像是施舍给保姆,“不过夫人你放心,我会让臭小子们好好待你和龙儿的……”
什么话!
柳玉楼:硬了,拳头硬了。
“打断一下。”小丑淡然开口,“如果你们稍微懂一点科学,就能知道生男生女由男方决定。出x染色体就是女,y染色体就是男,和女方毫无关系。”
【模拟器嫌弃你直女的讲解!】
柳玉楼:?
她一噎,差点没讲下去:“豆蔻年华,干什么不是最好的?还能生的年纪,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虽然没有听懂“爱克斯”、“外”、“染色体”是什么东西,在场的诸位还是听懂了生男生女从父的事实。】
林夫人哈哈大笑起来,不知道是讽刺更多,还是凄凉更多。
“爷,英儿死了。”她的眼里带着些母亲失去孩子的疯狂恨意。“琼儿也死了。”
“那,那我们的女儿?”
林夫人大笑道:“林奔龙不是咱们的孩子。哈哈,爷,十八年前我诞下的那个孩子是飞鸾儿,咱们的飞鸾儿,不是什么奔龙。”
林老爷张大了嘴。
许是这副滑稽的模样逗乐了林夫人,她第一次正视这个自己奉为终身依靠的男子。原来他已经不是二十多年前挑开她盖头的青年,他有了大肚子,有了皱纹,有了白发,眼里带着事故和算计,遇到意料之外的事也并不像一座山那样坚不可摧……
我以为你会是我终身的依靠,可是我所有的痛苦都来自你。
你总是日日嫌弃我的白发,只能看到我的皱纹。岁月细细的一笔,在你的眼里却是无法跨越的沟壑。
可是我的眼里只有过去的你。
原来他……
已经死在了记忆里。
“故人心变不堪悲……”
“昔日煎茶笑秋雨,声声切切。”
“声声滴碎眼前辉。”
林老爷一巴掌就要打在自己夫人脸上,却被夫人躲开了。
原来之前躲不开,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多厉害。
不过是爱糊住了她的眼睛。
林夫人笑道:“我发动那夜,您嫌不干净,没来。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高清清到了头七,老爷心虚了罢。”
“我总觉得高清清是最傻的,可是她好歹有个名字。我呢?老爷,我叫什么,姓什么,你知道么?”
【啊,原来你不是姓林,叫夫人啊。】
柳玉楼:?
林老爷没有回答。
林夫人凄然一笑:“没关系,都没关系的。我挣扎了两个时辰,生下来一个女儿。”
林老爷的嘴唇上下碰了两下:“女儿?”
“女儿。”看着林老爷愕然的神情,林夫人忍不住边笑边答,“女儿。是女儿。那是我满怀期待的飞鸾儿啊。”
被椅子砸出来的血从她脸上缓缓流下。
“琼儿是怎么被糟践的,你我都知道。大夫说我怀不了了,我也知道。”
“你听到消息时对我避如蛇蝎的表情,我也知道。”
她脸上夸张地大笑起来。
“怎么又是个女儿呢?我吃了那么多酸枣,牙都要掉光了,怎么又是个女儿呢?”
“土我也吞了,开水我也洗了,炭火盆我也跨了。”
“活生生的会动的蛇啊,吞下去了。”她解开了发簪,披头散发,比林奔龙还像个疯子地笑道,“三月里刚下的毛毛虫啊,在眼窝子上爬了。”
“吱儿叫的鼠头诡尾巴,长眼睛的狗尾巴诡的眼睛,辰时灵风山顶马鹿的‘圣水’,黑龙神腥臭的唾液,蟑螂窝的蛋,……”
“我都吞下去了。老爷,您知道这些是个什么滋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