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诡异出现,老头身死,其他村民无不四散而逃。
诡异跑了之后,昨夜开席的地方,就剩下了三个人。
疯掉的陈小鱼。
担心妹妹的陈铁二。
见诡异跑了,大家都不在,偷偷摸摸返回来的小山贼。
富贵险中求,他看着倒在地上的“袜子”老头,又一次开始了自己的摸尸大业。
那陈铁二又怕诡,又震惊于恩人的真面目。
但是最终,还是担忧妹子的感情占了上风。他犹豫半晌,唤了一句:“小鱼……”
除了拈起皮的那一瞬间,陈小鱼手上再没有沾到血。
片了这么多下,却是滴血不沾。
可是她却觉得满眼都是血色。
她慢慢地抬起头,失焦的眼睛看向声音的方向——
哥哥正担心地看着她。
而哥哥的朋友,正兴高采烈地摸着陈爷爷的尸体。
那把她杀害了朋友的刀,就在哥哥“朋友”的脚边。
而周围的村民,全部都逃了。
陈小鱼的两个发髻,已经在争执之中散开了。
她的头发在两边分开,有一种属于暴水的,混杂着痛苦和邪恶的狂野。
她不知道,为什么,村民们的态度差异会这么大。
——面对假的诡异,她的朋友,义愤填膺地围着,嚷着要杀死。
可是面对陈婆婆,这个真正的诡异。
却是全部逃亡。
——朝夕相处的诡异,看不出来。
道上相逢的陌生人,相处不过两三天,却以为看清了全部。
陈小鱼干裂的唇,像是隐秘的伤口。
她记得,昨夜里,这个“哥哥的朋友”,现在正贼眉鼠眼摸尸的家伙,说得最欢!
本来乙等房客只是想着逃的。
可是他一张嘴,颠倒黑白,把大家激得都恨不得杀了“诡异”而后快!
陈小鱼那张惨白的面容上,隐秘的伤口裂开了。
她的脸上,露出了有如阴森厉鬼的笑容!
陈小鱼一下子扑向了小山贼!
经年累月,被渔网割得四分五裂的手,一下子抄起了地上的刀,就是朝着小山匪刺下去!
“噗嗤”。
小山匪虽然没有特别关注这边,身手却是还在的。
打不过老虎,难道还躲不开一个疯女人涕泪交加的一刀吗?
他立刻原地一滚,躲开了这一刀!
他的小腿被划出了一个口子,人却是没有大碍。
小山匪不知道内情,想着报复回去,立刻就呼唤被自己骗上当的倒霉蛋儿:“铁二!杀了这个疯女人!”
可是被他耍得团团转的陈铁二,这一次却没有听他的话!
陈铁二,只是看着那个疯女人!
不但没有替他这个“恩人”报仇,甚至都没有分一个眼神给他!
昨天夜里,两兄妹吵架怕丢人,是避着人的。
小山匪没有发现他们的关系,可是现在看陈铁二的神情,却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他拔腿就跑!
后面的人没有追上来。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
小山贼不敢停歇,一直向着留客岭的山上跑去。
那是他熟悉的地方,现在又是白天,诡异一般不会出门。
只要入了山,就是鱼游入海,再也别想抓到他!
很快,留客岭蜿蜒的山道就近在眼前。
小山匪松了一口气。
他想着,兜兜转转,自己果然还是做山匪的料。匪头子,匪王,他会做到人上人!
完全忘记了,自己曾在猛虎爪下,许愿再不入伙。
就在他编着怎么瞒过钥匙老大时,听到了轻微的一声响。
像是猫科动物,爪垫落在地上的声音。
就在下一秒,脖子上还没愈合的伤口,又一次被尖牙咬开!
这一次,利齿贯穿的位置,恰好和柳玉楼脖颈上的伤处重合。
小山贼惊恐地挣扎,却只闻到了野兽腥臭的唾液。
是虎。
可是这一次,再也没有竹子剑神来救他了。
——如果能活下来,我一定洗心革面,做一个好人,不做土匪。
临死之前,小山贼还想着。
老虎咬着他的喉咙,直到他窒息死亡,才松口。
……
[朝露]、[辛土]、[大红鱼的血]……
看着半截身子埋在土里,头发丝浇满朝露和血,却没有好转一点的“同族”。
手忙脚乱的阿若陷入沉思。
她不明白,为什么[三月桃]所有最爱的营养品、疗养物都用上了,这个同族还没有重新长出来。
她是用什么东西拼的身体?
这么挑食的么?
阿若不知道,柳玉楼迫切需要的,其实是人类的药。
在草木看来,人类的大多数药,都是毒药。
阿若左思右想,觉得肯定不是青田枣的原因,那只能是那味酸酸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草。
当又一次衔来自己珍藏的[喋血芝],而小同族不吃后,阿若怒了。
怎么,我准备的饭菜就这么不合口味吗?
饿死都不吃?
你的根系倒是动一动啊!好歹闻一下呢?
阿若不信邪,把那些准备好的草药放在柳玉楼脚边:“你吃一吃啊?看看啊?”
嗯,阿若化成人形的时候,是用脚吃饭的。
眼看着小同族脸色越来越苍白,气息微弱,好不容易吊起来的命又到了生死边缘。
阿若气得都快哭了,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你这傻娃子!怎的就这么挑食呢?”
“难道非要学那传说中的[离鲸],吃不到爱吃的[芙蓉虾]时,宁愿活活饿死吗?”
她边说,边脱了柳玉楼的鞋,把草药靠近小同族的“根”:“你吃啊!”
柳玉楼的脚:……
那个,有没有可能,人类的脚没这个功能啊!
阿若气得转了个圈,原形的根都扎到了土地里:“我都给你榨成汁了!这些东西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来的!”
眼看“根系”不喝,难得这么有化形天赋的小同族又要死亡,阿若不干了。
今天就是灌,也要把它灌下去!
阿若再次试图将药碗递到柳玉楼嘴边,但柳玉楼伤到了喉管,即使嘴唇动了动,也没有吞咽的动作。
强行浇水,失败。
阿若:……
她焦急地来回踱步,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真要看着这挑食娃子……”
突然,阿若的目光落在了柳玉楼腰间的红竹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