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洋洋得意地凑近,敲了半天,终于把守卫财富智慧的脑壳敲出来一个孔。
幸好只是精神上的孔洞,无关肉体。
否则这三只穷诡,说不定当场就能感受到,来自[鹤骨]的关爱。
像是满网村的渔民吃[生敲]那样,[你好]很有仪式感地把柳玉楼摇了摇,拜了拜。这之后,它就把口器凑了上去,一吸,一倒——
一吸——
吸——
“老大,行不行啊?” [再见]不耐烦了,它是一只没啥耐心的穷诡,受不了这么有仪式感,“吃就完事了呗?”
[你好]的皱巴笑脸有几分尴尬:“这就吃,这就吃。”
莫非是太久没吃到财富智慧了?
[你好]搓了搓脚:“我吸!”
可是它使出十成功力,柳玉楼脑海里,那布满金银的“财富智慧”,都没有晃动半分。
在[你好]怀疑自我的呆滞中,[再见]一把把它推到了一边:“让我来!”
可是另一只穷诡,都快把口器伸进去了,也没有任何区别。
还是[我去]发现了一点不对:“等一下,老大,你是不是感知错了?”
“不可能!”[你好]炸了毛,拉着[再见]一起让开,“你来试试!”
可是三只诡异轮番来、一起来,都没能吸到那近在眼前的“财富智慧”。
终于,[我去]颤抖的双手垂了下来:“我知道了!”
“她上了锁!”
“怎么会有人不把自己脑子里的财宝拿出来,反而上了锁!!!”
三只穷诡,哪里知道柳玉楼的想法?
它们试着撬了一个钟头,可是就像柳玉楼面对胭脂阁小柴房的门锁一样,一直没有成功。
【[柳玉楼的专属穷诡(变异中)]:虽然它们对你不给它们食物很不满,但折服于你的力量,勉强承认了你。
当然,它们尤不死心,试图通过各种方式来偷吃你的财富智慧。
它们不会主动伤害你,但你别指望它们帮你第二次。】
【评价:你的脑子里,有一把锁。】
柳玉楼:?
“模拟器。”
【我在。】
柳玉楼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太疼了。
那些被一刀又一刀,一刀接着一刀,一厘厘刮干净的记忆,太疼了。
好像永无休止。
——我曾一次次地召唤你。
可是刀太快了。
——快到这召唤甚至传不出去。
连一句话的时间,都不能留出来。
柳玉楼沉默了一会儿:“没事了。”
她的心声,模拟器是能读到的。
——模拟器,你可真像是一个设定好的程序。
模拟器陷入了沉默。
“上路吧。”
这件事情,像是就这样翻了篇。
少女又一次踏入了将要昏沉下来的黄昏,腰间的红绫和如血的天色照映在一起,天边隐隐有着半轮残月。
只有碎掉的红竹筒、多出来的三只小穷诡,和女孩子呆滞了不少的眼神,好像记录了什么。
[柴门]风雪不归人。
在那天的清晨。
她埋葬了她的良善。
一滴泪水。
流到了黄昏。
……
“哪里是南?”
柳玉楼问身后的三只小诡。
她的双眼之上,覆盖了一层黑纱。
僧衣红绫,黑缎蒙眼,给她的气质增添了一点诡异,却也遮住了那双顾盼神飞的眼睛。
柳玉楼当然不是活得烦了,开始在这个诡异丛生的世界给自己增添难度,故意遮挡视线。
某种程度上讲,柳玉楼最符合乱世人的,反而是强烈的求生欲。
她的向死为生,黎厌的向死为生,都带着那种破釜沉舟的意气。
只是柳玉楼刚刚翻到那句“你的身体发生不可知的变化”,临水那么一照——
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河水里,自己一双猩红的眼睛。
——[妖瞳草]。
阿若的珍藏,药性上佳。
柳玉楼愣了一下,然后就若无其事地转开了头,就像是没有问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一样,也没有过问自己眼睛的颜色。
只是扯了一块磨损最厉害的僧衣,在河水里洗干净,遮住了。
不太影响视线,却能挡住那异常的瞳色。
暴水的支流,比暴水本身温和了太多,甚至没有冻疼她的手。
柳玉楼盯着河水之中,自己脖子上方、折扇印记下面的粉色花瓣状皮肤,愣神了好久。
——太完美了。
完美得像是一件艺术品。
好像那些苦难,都能被抹去一样。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在上面。
【是否接受[来自梨园的邀请函]?】
“否。”
柳玉楼摇了摇头:“哪里是南?”
【器器,器器不知道……】
“哦。”
柳玉楼转向了小穷诡们:“哪个是南?”
小穷诡们叽里呱啦讨论了好几声,差点打起来,最后好像是商量好了什么,一个肩膀上的脚尖指着左,一个头顶上的双手朝着右,一个大笑着向前带路。
柳玉楼:?
她哦了一声,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直觉,拽着红绫,向着前方走去。
落日夕照。
夕阳的光里,她终于看到了一个人。
柳玉楼后退一步,正打算避开,却看到来人几个纵步,一下晃到了她面前:“你有没有……”
看到柳玉楼的装扮,他沉默了一瞬间。
黑衣缎带,雪上桃花。
看起来,甚至不太像人。
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你有没有[何以识]水?”他问,同时脸上的笑容收回了,后退了三步,“我的用完了,要不这样,咱们互不靠近,交换个名字吧?”
柳玉楼把伞一撑,将要道出的一声“鉴定”,在唇边停住了。
“不用。”
来人立刻接话:“不用你好,我叫仁路!”
“你要问路吗?左边是南,右边是北,不用谢,帮我给你的家人,尤其是长辈带声好!”
柳玉楼:……?
您是不是太自来熟了点?
她“哦”了一声,仍是朝着自己原来选定的方向前进。
她身后,“仁路”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人影晃动,少年的双脚,竟然扎进了土里!
他的双手一握,竟然变成了两朵玫瑰。
而少年带笑的脑袋,粉面含春,白里透红,不是[三月桃],又是什么?
然而那朵可以说得上完美无瑕的[三月桃]花苞,却有一个断裂的缺口,像是被人硬生生撕下来一片花瓣!
正是那被阿若撕下来一片的真正同族,新的[三月桃]!
也幸好柳玉楼没听从他的指挥。
他叫仁路不假,全名却是:
卜仁路。
[三月桃]中,有名的路痴!
大花转了转叶子,冷笑一声:“我的花瓣……有命拿,也要有命受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