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别哭了,快起来,不怪你!”池父满脸悲恸的走过去,扶起自家娘子。
“她爹,以后雪儿可怎么办才好啊!”池母放声大哭。
“走吧!终归是咱闺女,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咱闺女受苦,将来要是咱没了,那就让她哥哥们养着。”池父哽咽道。
两人相互搀扶,抱着怀中的女儿,就要离开。
“二位稍等,我虽不能保证治愈这种病症,但我有一方子,你们看,愿不愿意试试?”大夫见夫妻二人萧索的背影,难免起了恻隐之心,忍不住开口道。
“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吗?”
池母闻言,立马停下来,转身问道。
“不会有不好的后果,这药强身健体,令嫒身体有亏损,这药虽不能保证让她这病症彻底痊愈,但会让她的体质慢慢变好。”
大夫解释道。
“行,大夫,那就劳烦您开个药方,我去抓药。”
池父将怀里的女儿递给旁边的妻子,自己则去将大夫写好的方子拿去前面柜台,让小二抓药。
……
“爹,娘,妹妹的病能治好吗?”池父池母带着女儿刚回到家后,池雪的两个哥哥,就迫不及待的上前询问。
这一问,又勾起了池母的伤心事,难免一顿哭。
“你俩给我过来!我有话说!”
池父坐在堂屋凳子上,板着脸道。
“什么事,爹?可是关于妹妹的?”
池家兄弟俩,池大川性子稳重踏实,体格又健硕,那会儿已经帮着家里干活了。
而池小川比妹妹大五岁,活泼好动,鬼点子较多。
“大夫说了,雪儿怕是一辈子就这样了!你俩咋说?”
池父盯着俩儿子问道。
“啥咋说?妹妹一定能治好的。”池大川笃定道。
“要是以后也就这样了呢?你们咋办?”池父追问道。
“爹,你放心,我将来赚好多好多钱,定会给妹妹治好的!”池小川拍拍胸脯道。
“行!你可得记住你们的话,现在还有我和你娘,能照顾她,将来要是我们埋土里了,你妹要是还不好,你俩别忘了今天答应我的,可一定要照顾好你妹啊!都听见了没?”
池父一掌拍到桌子上,震的桌子上分杯子哗啦啦响。
池家兄弟俩连忙答应。
……
后来,随着池雪的长大,村里人议论纷纷。
无非就是说,池家生了个“傻女儿”“疯女儿”。
为此,池大川和池小川没少跟村里的孩子打架。
只要听到有人说自家妹妹,大人定要怼回去,年龄一般大的,必少不了打一架。
池家上下,不管谁有时间,总会陪着池雪,不厌其烦的说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
池母多数在说的是家里的事儿,害怕池雪听不懂,总是在强调爹是谁,娘是谁,两个哥哥又是谁。
池父话少,面对女儿,永远是那句:雪儿不怕,有爹娘在呢!
池大川在家干活了,他会跟池雪说一些地里的事儿,从怎么沤肥到怎么侍弄庄稼,再到如何下套子捕猎物,他都会一股脑的说给妹妹听,不管她能不能听懂。
而池小川就不一样了,他说的事情太多了。
他先是每天雷打不动的教妹妹写字,虽然池雪并不理会他,有时发病,甚至还会踢打他、咬他。
但他仍不遗余力的,每天都在妹妹面前比划字。
小川还有一爱好,就是和妹妹蛐蛐儿别人。
就比如现在,小川就在那乐此不疲的跟妹妹叨叨:
“妹妹,村长家丢了一只鸡,肯定是那小子偷的,他平时就爱偷鸡摸狗。”
“今儿个路上碰上了胖丫,拿着个手绢儿捂着脸,扭扭捏捏不走,挡在我前面烦死了,丑人多作怪,手绢儿一挡,别人就不知道她满脸痦子了吗?”
“还有还有,妹妹,村东头那怂蛋,今天被我打的尿裤子了,看他还以后敢不敢在背后骂你!再让我逮着,见一次打一次,呸!”
池小川义愤填膺,好似犹不解恨般朝地上啐了一口。
正要继续说什么时,一只小手摸上了他的脸颊。
池小川僵住了,有一瞬间的回不过神。
“妹……妹妹?”池小川试探性的喊道。
池雪没有反应,只是轻轻的摸着他脸上的伤口。
“爹~”
“娘~”
“哥~”
“你们快出来!”
现在是晚上,池家其他三人也都在各自忙活。
池小川怕声音太大,吓着妹妹,只能压低声音。
但房子并不大,他那哆哆嗦嗦、又刻意压着的声音,还是吸引了另外三人。
各自放下手头的活计跑出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池小川稍微弯着腰,低下头,池雪轻轻的抚着他的伤口。
“啪”
池母手里的针线筐掉在地上。
她激动的捂着嘴,眼里的泪光闪烁。
“小……小声点儿,小声点儿,别吓着孩子了!”池父结结巴巴的看着自家女儿,激动的手死死握着旁边大儿子的手。
“雪儿?”
池母轻轻呼唤。
抚摸伤口的小手一顿,停了几息,又慢慢摸了上去。
池小川的伤口,其实并不大,只是今日打架时留下的。
现在被妹妹碰了几下,有点又痒又疼,不过他不敢动,他怕惊着妹妹。
“雪儿?”
池母不甘心,又轻轻唤了一声。
这次,摸伤口的手放了下来,转身朝着声音传过来的池母看去。
“她爹,她爹,你看,雪儿她是不是听懂了?”
看到女儿有反应的池母,激动的拽着池父的袖子焦急问道。
“我看见了,我也看见了,她刚刚看你了!”
池父老泪纵横。
这么多年,妻儿能哭,他不敢哭,他怕他一哭,这家的顶梁柱就倒了。
如今看到女儿这样,池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他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池雪见此,左右看看,似有些不知所措。
她缓缓走上前,停在池父面前,扯着他的衣领让他抬起头来,眼睛通红的池父看到女儿,眼泪又涌了出来。
池雪缓缓抬起胳膊,缩了缩胳膊,抓住自己的衣袖,在池父脸上胡乱的抹着,没掌握好力度,力气有点大,池父的脸都有点痛。
但他并不在乎,他只知道女儿再不是原先木头人一般了,她会给哥哥揉伤口,给父亲擦眼泪了。
她对外界有感知了!
那距离她好起来,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