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里人？”
    厉天阙发问的时候，难掩面上的激动，眼圈更是微微泛红，看着像是压抑了许多的情绪，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
    虽然不清楚面前的老先生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苏清雅还是直言不讳，回答了他。
    “我是云市人，老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云市……
    是他从没有听说过的陌生城市，厉天阙的心跳了跳，“那你的父母呢？他们也都是云市人？”
    苏清雅摇摇头，“不是，我母亲是青城人，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们，我是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的。”
    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父不详的事情，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过去。
    “青城？！”
    厉天阙的神情变得更加激动，他猛地抓住她的手，看着那张从骨子里透着熟悉的面容，眼底写满期待。
    他记得，苏苏说过自己就是青城人，是因为跟家人闹翻了，大学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真的这么会这么巧吗？这个长得跟她过于相似的女孩子的母亲，也是青城人？
    “那你的母亲……”现在在哪？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激动的眼神不经意地一扫，从客厅正中间的墙壁上划过，只是一眼，他就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怔怔地松开苏清雅的手，直勾勾地望着那处，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一般，神情呆滞。
    “那张照片上的女人，是谁？”
    从他的视线望去，他看着的正是自己和母亲拍的穿着旗袍的艺术照，苏清雅走过去，有些怀念地看着那张照片，唇角勾起一丝浅笑。
    “这是我的母亲。”
    “从小别人都说我跟母亲长得很像，老先生，你……”
    厉天阙像是完全没听到她的话，直愣愣地盯着那处，直愣愣地往前走，素来呼风唤雨，刚正不阿的脸上显现了几分难得的脆弱和痛苦。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照片上那个跟苏清雅站在一起的女人笑容慈祥，带着几分淡雅，历经二十多年，她依旧还是那么美，美得让他心动。
    一如他最初见到她的时候一样，只一眼，就深深地刻进了自己的心。
    厉天阙伸出手，无比眷念地从照片上划过，细细地摩挲着，感受着她的存在，他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她老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他们会就这么相伴相守，携手一生，然后静静等待岁月和年华老去，直到他们的两鬓都开始斑白，面上爬上一道道褶子，牙齿开始掉光，挺直的背开始佝偻，到那时候，他们肯定老得连路都走不动了，他已经是个头发掉光，走路颤颤巍巍的糟老头子，而她，还是那副清纯美好的样子。
    可惜，他所设想的一切都没有实现，还没等到他们变老，甚至还没等到她嫁给他，她就因为一场意外彻底离开了自己。
    原来，她老了之后是这个样子啊，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憔悴，苍白一些，看来这些年，是吃了不少苦吧？
    厉天阙细细地摩挲着，打量着那张照片，好像要将那副音容笑貌完全刻进自己脑子里和心里，在场的傅霆琛和苏清雅弄不懂他的行为，只能静静地看着，观察着，只有厉淮景，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双邪魅的眸子瞬间暗了下来，闪动着复杂翻涌的情绪。
    只是见到苏清雅的时候，他还不敢确定，以为只是长得相似，巧合罢了，现在看到她母亲的照片，看到那站在一起，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母女俩，他已经深受震撼。
    这张脸，真的跟义父书房里那幅画像长得一模一样！
    一个局外人，他都能一眼认出，更何况是心心念念这个女人这么多年的义父呢？
    果然，厉天阙的眼圈开始泛红，浑身都禁不住开始发颤战栗起来。
    苏清雅瞥见他的反应，心头始终萦绕着一团疑云，这位素未谋面的老先生，看见母亲的照片时，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他好像哭了？
    “苏苏……”
    她看到他一边摩挲着照片，一边温柔怀念地呢喃着，心头异样更甚，她看向他，眼底带着几分困惑。
    “老先生，您怎么知道我母亲姓苏？难道您认识我母亲？”
    厉天阙听到她的话，才恍然回过神来，他转过身，紧紧地抓住苏清雅的手，用力到她都觉得有些发麻了。
    “你母亲现在在哪里？我要见她，她在哪？”
    苏清雅稍稍皱起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难过的事情，表情一下就变得黯淡起来。
    “母亲……她现在不在这里。”
    “那她在哪里？你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找她！”
    有些事情，他需要见到苏苏本人，当面跟她确认。
    当年她明明已经葬身火海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到了京都，还有了这么大一个女儿？
    既然她没死，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她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过得有多煎熬，多痛苦？
    还有这个孩子……到底是……
    厉天阙越想，一颗心越是往下坠去，已经跟她分开那么多年了，他一刻都不想再等下去了，他要立刻见到她！
    “好好好，你不告诉她在哪，我就自己找！”
    “苏苏，是我，我来了，你在哪里？为什么要躲着不见我？”
    “苏苏，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么多年，你出来啊，让我见见你，苏苏……”
    在法庭上向来不苟言笑，呼风唤雨的大法官，此刻却敏感脆弱得像个孩子一样，他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忙乱地寻找着，走得太急，就连手边的拐杖都甩掉了，往前冲了两步，险些踉跄跌倒在地。
    “义父！”
    厉淮景惊呼一声，连忙搀扶着他，脸上满是担忧和心疼。
    “义父，您不要这样。”
    “苏苏她已经……”
    “苏苏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啊！苏苏她到底怎么了？她是不是生的气，是我做错了什么，她才不愿意见我对不对？”
    “淮景，你知道苏苏在哪里对不对？你快带我去找她啊！”
    看着众人欲言又止的神情，厉天阙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可他不愿意接受现实，硬撑着爬起身，又开始咬牙寻找起来，在客厅和厨房搜寻了一遍，都没见到人之后，又跑向紧闭着的房间。
    苏清雅看着他的举动，才终于反应过来，那是小宝的房间，他还那么小，要是这位老先生这么疯疯癫癫地闯进去，是会吓到他的。
    苏清雅连忙出声喊住了他。
    “老先生，您不用找了。”
    “我母亲……她已经去世两年了，您是找不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