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言秋呷了口茶,“最起码沈崇安敢帮二小姐张罗冯青尧的丧事,二公子确实在人情上做得差点。”
杨雄不屑,“谁还不知他的心思?他还不是想接下苕娘这个人?再说,他是大伯父跟前的‘亲’儿子,即便违了大伯父的意也不过吃几声训斥。我可不敢与大伯父对着干。大伯父恼怒冯青尧,我哪敢随他一起出手帮苕娘?他还为此找上门责怪我无情无义,我没让人把他乱棍打出去都是看在大伯父的那份面子!”
“是么?”杜言秋吹了吹手中的热茶,“想来那日这厅中很热闹。”
坐在旁侧的姜落落无声环顾四周。
杨雄端起手边的茶,“这热闹还是少有的好!”
“经此冲突,直到他被我抓,你们再没见面吧?”
“怎没见面?杜大人莫不是忘了,我告镖局的人,因着闫虎的关系,那沈崇安也在衙门?”
“哦,对。”
姜落落听着他们的话,琢磨杨雄这意思便是说那日沈崇安登门吵架,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杨雄家中。
而吵架的时机也正在冯青尧出事后,沈崇安开始为入牢做筹划。
那封匿名信就是在那天留下的!
很快饭菜上来。
各种菜品分盘摆放在各人面前的小桌上,省的三人再换位置。
姜落落依杜言秋的话,先填饱肚子再说。
杜言秋边吃边问杨雄关于沈崇安到杨家前后的一些事。
杨雄说他只知道沈崇安是被胡知州送到大伯父身边,不知这沈家俩兄弟到底使了怎样的手段,另一个还跑去外地为官。
又说到杨雄的二伯父一家。
“杨二爷一家多年行踪成迷,即便如你大伯所说,与他置气这么久也不应该啊。他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在外面躲着不敢露面?”杜言秋说到自己的猜测。
“这……”杨雄面色迟疑,“倒是没想过。”
“不过,”杜言秋又道,“即便他们得罪了人,还有谁是你们杨家解决不了的?若你们杨家实在解决不了,他们跑到外面就能躲得过去?”
“……二伯一家是好端端地离开,我们没想这么多。”
不动声色吃着饭的姜落落默默瞟眼杨雄,此人看似迟疑,持筷子的手却显得有几分僵硬。
实情一定不像他自己所说。
听闻舅舅说他之前在天坑洞穴中见到的那个长得像杨雄的人,定非巧合。
杜言秋又道,“我已找到丁宏,会将他以重伤屠夫邢涛为名捉拿归案。二公子不必担心他落在别人手中顶不住,吐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哦?杜大人找到丁宏了?”
杜言秋将杨雄露出那几分做作的欣喜收入眼底。
他肯定知道丁宏已经落在赌坊掌柜手中,他也知道赌坊掌柜另有背景,不敢主动向杜言秋透露。
“嗯,刚得到消息,已经让罗捕头去提人。”
杜言秋说着,看了眼姜落落。
杨雄喜笑颜开,也拿茶代酒向姜落落示意,“那本公子先谢过罗捕头。”
姜落落微微一笑,“二公子客气。这主意本来是我出的,我也该设法尽力将此事做好。”
“本公子真是三生有幸,能得杜大人与姜姑娘相帮。”杨雄笑着饮下手中的茶。
若能借杜言秋彻底解决掉邱大山,搅乱汀州这滩水……他们杨家重新翻身指日可待!
又吃了一阵饭,姜落落饱了。
也就该做事了。
“姜姑娘在看什么?”
杨雄见姜落落直直盯着自己的身后,不禁好奇回头。
他坐的是主位,原本是要让杜言秋坐的。杜言秋推辞,只以贵客身份坐在杨雄的右侧。而姜落落则坐在与杨雄隔了两个位子距离的左边,以表示虽有幸与他们同桌,但自知礼数,不以贵宾自居。
此时,姜落落的视线落在杨雄身后的墙上。
墙上贴着一张迎客松图。
“那幅画破了。”姜落落有些惋惜。
闻言,杨雄仔细瞅了瞅,才见正冲他椅子上方的迎客松树干上不知何时被戳了个小洞。
“哪里?”
杜言秋好奇,拿起桌上的烛台,让烛光能够将那画照的更清,跟着杨雄所指,才看到画上的那个破洞。不禁赞道,“落落好眼力。”
姜落落也不谦虚,莞尔一笑,“我眼力好,你是知道的。”
“二公子,这画该换了。”杜言秋笑着,将烛台重新放在桌上。
“厅中张贴破损的迎客松属实对客人无礼,多谢姜姑娘提点。”杨雄拱手,“明日我就将它换掉,免得日后被人笑话,说我杨雄都买不起一幅好画。”
“何必找人买画,二公子若不嫌弃,不如就让我来画一幅如何?这些日子太劳累,正好就当调个心情,也当是为二公子的热情款待回份礼。”
杜言秋说着便挽起衣袖,好似一时兴起。
见状,杨雄忙起身,“杜大人若肯赐画,那可是我府上的荣光,怎会嫌弃?”
既然这杜言秋想给他卖好,他接着便是。就让杜言秋以为自己是他在上杭的助力。
杨雄这般暗想,心中冷笑,面上却做出兴奋不已的样子,生怕杜言秋反悔,急着招呼人安排笔墨纸砚。
杜言秋起身左移几步,面向迎客松端详,“迎客松适合门厅张挂,我也画个迎客松吧。”
“你这些年真是学了不少本事。”姜落落来到杜言秋身边,“改日你也给我画一幅,好不好?”
好不好,糖人哥哥?
姜落落暗笑,他二人为那封匿名信的出现如此做铺垫也真是费心。不过,她是真的想要糖人哥哥的画作,张贴在自己的房中,以后每天都能看到。
“好。”杜言秋看向姜落落,语气难得的柔和。
站在他们身后的杨雄有些难以形容眼前的二人,只在嘴边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人啊,一旦有了儿女情长,就有了很大的弱点。
姜落落似乎没有察觉杜言秋的目光,只盯着墙上的画,“言秋,你说我是不是做仵作魔怔了,竟然还想给这棵迎客松验伤。我觉得这个破洞不是无意中划破的,好像是被尖利的东西戳破的。”
闻言,杨雄心间不由一紧,大步上前,“什么尖利之物?”
怎会有尖利之物戳破他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