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偿还
作者:小屁多的饭   万人嫌私生子他狼子野心最新章节     
    一生要经过多少的离别,才能终止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要走过多少路口,才能和对的人重逢。
    有人守在繁华的京城,高阁之上看尽喧嚣,有人身处偏远的小城,掩盖住所有生存的痕迹。
    缘分已经尽的时候,相见就成了不可触碰的奢望。
    秋天很苦。
    乔木带着十七岁那年送给顾栩言陨石胸针,在这座小城里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在顾栩言昏迷不醒的那些日子里,乔木总是后悔又难过。
    他看着满天星辰,觉得都是自己的错。它们应该在光年之外明亮,在漫长的岁月里守望。而不是在最灿烂的时刻,化作破碎的星光,来到自己的身旁。
    一颗陨落的星星,是已然残缺的生命,不应该把这样不吉利的东西送到顾栩言的手中。
    粉身碎骨换回的拥抱弥足珍贵,但如果碎的那个人是顾栩言,他宁愿从来没有得到过。
    所以他走的时候带走了这枚胸针,带走因为乔木而带来的所有厄运,离别之际,只把顾栩言送给他的手绳编进了顾栩言的那根里。
    他说的,他们的性命是相连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乔木可以一点都不要,都给顾栩言。
    他愿意承担所有的罪孽,苦难与厄运,分割出自己生命中一切光明,都留给他的哥哥。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话,乔木愿穷尽一生去祈愿。即便不得岁岁长相见,也愿所念之人日日安。
    秋天正午的阳光明媚,透过车窗洒进来。窗子开着,有风吹进来。
    琉璃色的眼眸在日光下澄澈,经年悲喜成了不再提及的秘密。
    这世界上几乎不剩什么和他有牵绊的人了,乔木来去无拘,无人问津。
    这几年他重新读了高三,拒绝了清北的邀约,在南方的小城里读完了大学。
    两年修完了学分,在第三年提前毕了业。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他把时间塞得严丝合缝,却仍无法填补心中的空洞。忙碌是麻木的止痛剂,日复一日地将寂寞延长。
    每一天都很忙,却一天比一天死寂。
    偶尔也会有失控的时候,还是会想回去。
    他做了一个梦,和许久不见的老友相聚,人哄闹成一团,说要给乔木介绍个人认识。
    乔木笑了,然后看那个人背着吉他,走过楼梯的转角,细碎的头发散发着健康的光泽,是那张苦求而不得的脸,和当年一样,被梦境昏黄的阳光映得无比美好。
    可最终乔木也没听到他的吉他声。梦境戛然而止,仿佛时光只在一瞬间慷慨,又毫不留情地将一切剥夺。
    会梦见顾栩言,然后在黑夜里哭泣。
    梦见他躺在血里,漫天白雪覆盖,像一朵开得惨烈的花。
    每次梦醒都好像噩梦的重演,好像相爱只是一瞬间的事,转眼就遗忘。
    已经过去很久了,乔木买了车,上的京市的牌照。
    在不知道把顾栩言的名字第几次写在掌心里的那天,乔木千里跋涉回到那个地方,最终却只是在出站口茫然。
    不知道应该去到何方。
    深夜的街头,雨水淅沥而下,灯光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拉出模糊的影子。那些灯影交错的街道埋葬整个世界的疼痛,将他埋葬在无尽的寂寥中。
    他想看雪,漫天飘洒的雪,覆盖一城狼藉。至少,在那个冬天,顾栩言是属于他的。
    离开之前,乔木去见了齐夏。两人见面的瞬间,齐夏先是咬牙切齿地骂了他好几句,然后忽然崩溃大哭——我以为你死了!
    乔木沉默,仿佛所有的解释都已没有意义。
    后来,他定下了这辆车,驶上了那条漫长的归途。他在路上忽然想起,顾栩言当年也曾独自驱车千里。那时,他怀着怎样的心情?
    第四年,京市顾家老宅收到了一特殊的快递。有银行卡,记账本,股份转让书,一处房产,还有一封信。
    信的封面上写道:顾夫人亲启。
    熟悉的字迹,筋骨挺拔,字斟句酌。
    [别来无恙,问候安宁。
    匆匆四年已过,不知京市风景是否依旧。得顾家庇佑十三载,见过太多不曾见过的风光,乔木心里感激不尽。
    今有清单一份,记录了我自二年级以来所有可以得知的花销。至于在此之前的,都已经无从考究了。
    乔木能力有限,辛苦劳碌上千个日夜,也只得六百三十万存款,堪堪可以偿还十三年的养育经费,如果还是不够,那很抱歉。西城扶阳大厦有商铺一处,系当年顾小公子赠与,所有收益都在所标注的卡中,曾经因资金短缺,动用过两次,现已尽数补回。
    借住顾家名下房产良久,今赔付一套,以表谢意。
    所转股份为我在公司所有资产,现已可以脱离我的管制,独立运行。
    法人代表为公司始创者之一,夫人若不放心,可派人接管,每年分红收益会按时到账,用于补足我未曾还完的亏欠。
    行笔至此,言尽无话。
    遥祝夫人康健,长乐无极。
    署名:木。]
    严晴合上信,久久无言,目光在那素净的信封上停留了许久。四年的时光像无声的流沙,日夜堆积在顾家冷清的宅院里。
    这个人已经离家四年了,但顾栩言和严晴之间的感情却没有因为乔木的离开而缓和,伤口越撕越大,再也无法愈合。那些沉默与争执,冷漠与指责,像一道道刀痕,刻在彼此心头,再也无法抹平。
    顾栩言从国外留学归来后,顾城早已打定主意,要把这个儿子纳入自己的版图,让他在自己的公司里历练,成为家族事业的继承者,但顾栩言不愿意。
    一意孤行地组建了自己的团队,顽固地扎根在一个不依附家族、不被操控的世界里。
    顾城试图阻止,但作用甚微,顾栩言交的那些朋友,都不是受严晴顾城压迫的角色,所以在这场父子相争母子离心的商业场上,愣是让顾栩言站住了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