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作者:姜南知   云之羽:清冷几千春最新章节     
    刀锋与暗器相撞,位置偏移,宫子羽眼疾手快地将云为衫扯到身旁。
    宫唤羽的佩刀掉在地上,大惊失色,他立即弯腰去取,指尖还未触到,我与宫尚角已飞身而来,双刃交合,直冲他胸口。
    风花三式一出,宫唤羽身子敏捷后跃,轻松躲过,“你们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云为衫和上官浅已退至我们身后,我偏头,凌厉眉眼氤氲开恨意,“你们都进药房,别再给他留机会。”
    花公子还想上前相助,被月长老阻止,“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姐送死!”
    “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月长老坚定地对他点点头。
    宫尚角率先挥刀而去,疾若闪电,步步紧逼,全然不给宫唤羽再次持剑的机会。
    但宫唤羽的玄石内功蕴含极致阳刚之气,早已突破肉体和精神的极限,他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幽光,森冷可怖。
    振臂一挥,拳风裹挟深厚内力,掀起阵阵劲风,宫尚角拉住我的手腕,我们两人后退数步,双刃抵地才站稳。
    “找死。”宫唤羽纵身而起,一记重拳直冲我而来,背后掌心内力流转,杀气撕破寒风。
    宫尚角迈步挡住我,抬刀相抵,拳头与刀锋相撞的闷响在静谧的院内格外清晰。
    与此同时宫唤羽身后的掌心落在宫尚角肩头,他眸色一暗,踉跄数步,被我抬手扶住。
    暗红从宫尚角唇角快速下坠,他剧烈咳嗽一声,血色一涌而出。
    “尚角哥哥,他不会回头了。”
    宫唤羽的每一次进攻都毫不留情,他已全然不顾亲族之情,只一心要得到无量流火,坐上执刃之位。
    宫尚角扶住胸口,站稳身子,仍心存希望,劝解道,“哥,回头吧。”
    作为执刃,他最不想在宫门看到手足相残。
    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内力从指尖缓缓而出,待玄鸟符的浮光再次萦绕在冷月刀身,宫唤羽的瞳色瞬间冷了下去。
    风雪里的亭台楼阁,显得静谧异常,檐下未来得及完全融化的雪水凝结成透明的冰锥,顺着檐瓦垂挂而下。
    满天冷白中玄鸟金羽振翅而上,似刺破迷雾的微弱灯火,看似触手可及,却会陡然随风而逝。
    宫尚角并未等到宫唤羽的悔过,眼神慢慢恢复冷静锐利。
    “宫冷商,我终是小看了你。”宫唤羽脸色骤变,浑身戾气暴涨。
    气血翻涌至指尖,他身形犹如流光,带着殊死搏斗的滔天杀意,转瞬之间已来到我们面前。
    宫尚角不再犹豫,抬刀相交,剑芒直冲而起,镜花三式将剑气赋予生命,在玄鸟符的催动下直冲进宫唤羽体内。
    他眸中闪过一道破碎的寒光,身子停滞,无法再向前,赤红撕裂血肉的声音响起,他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大量血流从唇边倾泻而出。
    再次抬眸,宫唤羽看向我眼尾清晰的泪痕,凌乱的青丝被风拂起,目露凶光,“你果然……骗了我……”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每一口呼吸都伴随着腥甜从喉间喷涌而出,“真正习得镜花三式的人……不是远徵弟弟……”
    之前我和宫远徵细致盘算了一番,宫唤羽明知我们在习练镜花三式,他一向小心谨慎,不知进度如何时不会轻易冒险。
    可一直有杀手试图接近阿沅,说明他已准备动手。
    那他一定是拿出了应对镜花三式的对策,阻止我与宫远徵合力。
    于是我们赌了一把,让月长老将培育出的出云重莲送去了角宫,让宫尚角习得镜花三式。
    所幸赌赢了。
    原本以为他要用阿沅威胁我们,结果是将阿沅逼进山里,让宫远徵不得不离开。
    宫唤羽的身躯因剧痛而不住颤抖,绷紧的意志已然被摧毁,他垂下头,声音愈发微弱,“我……我……想做……宫……宫门……之人……”
    “下……下辈子……”
    *
    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
    一众身影向徵宫走去,小小身影撅着嘴走在最前方,身上衣衫被灌木划破了数道,血痕清晰可见。
    瘦弱的身子在大雪中更显单薄,被风吹乱的发丝胡乱地贴在脸上。
    “阿沅,日近薄暮,有些冷了,披上爹爹的披风可好?”宫远徵解下自己的披风,握在手里,在阿沅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要!”阿沅毫不留情地拒绝,嘴巴撅得更高,大步向前走去。
    宫远徵轻叹了口气,知这孩子正生我们的气,也没有勉强。
    方才他在密林深处,被灌木掩埋的洞口中寻得阿沅时这孩子正浑身发抖,眼里酝酿着两团泪水,小手紧紧捂住嘴,不让啜泣流出。
    一见宫远徵先是怔了怔,而后当即委屈而泣,嘴里呜呜咽咽地喊着“爹爹别丢下我”。
    他心疼坏了,一边安抚,一边将阿沅一路抱下山。
    可没想到刚哄好,阿沅就从他身上挣扎着下来。
    之后就再也不理他了,无情翻脸。
    他心想,这孩子翻脸的速度要是能和翻书一样快,也就不怵宫尚角检查功课了。
    跟在身后的玄冥见宫远徵束手无策,紧走几步,上前轻声道,“徵公子,小公子一见夫人,应该就好了。”
    “希望如此。”
    北风停歇,雪落得寂静无声,毫无停息之意,寒意刺骨。
    众人守在徵宫正殿前,神色担忧。
    上官浅不时咳嗽几声,被宫尚角扶住手臂才勉强撑住身子,“要不你先回角宫歇息下吧,我在这儿等。”
    上官浅摇了摇头,眼里噙着泪光,睫毛颤了颤,“回去我也无法安心歇息,还是在这儿等吧。”
    云为衫颈间的伤口已凝血,身旁的宫子羽解下披风给她披上,也想劝她回去,可见她眼中满是担忧,话含在嘴里化为了叹息。
    宫紫商趴在门扉上,想透过门缝微弱的光亮探知一二,“小祖宗,就当姐姐求你,千万不要出事,不然我们真的无法跟那个小死鱼眼交待啊!”
    “跟我交待什么?”宫远徵的声音蓦地从台阶下传来。
    苍凉夜色落在他肩上,身影纤弱又孤单。
    宫紫商惊了一跳,险些推开了门,还好金繁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
    她见是宫远徵,悻悻一笑,一种莫名的愧疚之情凝滞在胸口,几度欲开口,又哽咽着低下头。
    “哥,冷商呢?”宫远徵见她吞吞吐吐,视线扫视一圈,落在宫尚角身上,不安涌上心口,蹙眉道,“她怎么了?”
    宫尚角面有愧色,不知该怎么开口,“远徵……”
    推门声打断了对话,莫山先生从正殿走出,身后跟着背着药箱的小医官。
    这一幕似曾相识,多年前我初次返回宫门时也是眼前的场景。
    莫山先生捋了捋胡须,深深叹了口气,望向宫远徵的眼神颇为复杂。
    他措辞了许久,叹惜道,“徵公子,休怪老朽直言。”
    “什……什么?”宫远徵眸光颤了颤,连身旁的阿沅也恢复正色。
    那日我从无锋返回宫门时也是这样一个雪夜,那种惊惶无措再次涌上心口,宫远徵快要被翻涌而起的情绪逼到崩溃。
    莫山先生满目疼惜地看着他们父子,用力抿了抿唇,开口道,“冷夫人或许这一生都无法再想起你了。”
    月长老闻言偏过身,阖了阖眼,眼泪一滴接一滴地从脸颊上滑落。
    一向没个正形的花公子喉咙发干,双肩落下,脸色苍白道,“怎么会这样……”
    一切好似又回到了原点。
    宫远徵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眼底不受控制地浮现一层清泪,半晌喃喃道,“先生,这种玩笑可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