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之前见过二公子。”
“所以二公子才会来救我……但我与他并无私情。”
“原来如此。”谢云霁淡淡道,“我当是什么事呢。”
“阿弟本就不是坏人,京中对他的传言实属是胡乱编排,不可信。”谢云霁笑了笑,“他救了你,我很高兴。”
宋旎欢抬头,问:“真的?你……你不会觉得我不该私自见他么?”
她眼眸水色潋滟,小心翼翼又难过的模样令谢云霁心中一片柔软。
方才见到谢檀与她独处一室的场景,登时就须发倒立,浑身冰凉,胸臆中都充斥着横冲直撞的戾气。
怎的现在看着这样的她,那股戾气就消失不见了呢……
然而身体比他的思想要快,他已伸手去将她揽入怀中,“你私自去见过他,我自然是不高兴的。为何不与我说呢?难道在你心里,我与那些爱说闲话的俗人无异?会觉得自己的弟弟是个异类?”
“他性子冷淡,但绝不是外面传的那样疯魔。你若是想与他多走动对他来说也是好事,我与你一同去,这样才更稳妥。”
“真的?”她抬头问,肩膀松懈了下来。
他板起脸,故作不悦的样子道:“当然是真的,我何必要骗你?还是……旎欢的确对阿弟有什么念想?”
“是喜欢阿弟,不喜欢我么?”
这句话才是他心中真正想问。
宋旎欢抬眸,与谢云霁温柔的眼眸四目相对,他神色淡然,却隐隐透着不安,漆黑的睫毛垂着,有种惹人怜爱的不安和愁绪,静静等她的回答。
宋旎欢叹息,他这副样子怎能叫她说不喜欢啊。
“我、我自是喜欢郎君的。”她答道。
“喜欢……哪个郎君?”他追问。
“公子你方才在众人面前还说谁会在你与二公子之间不选你,怎的现在又这样问我?”她脸色微红,嗔怪道。
谢云霁盯着她,语气温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可我与你在一起,就是总是患得患失,不确定旎欢的心意。旎欢可亲口跟我说一遍么?”
“……”
雅冠京中的谢翰林,多少贵女心中的皎皎白月光,竟说对她患得患失?
他自怀中取出帕子,擦干她面颊上的泪痕,神情柔和,诱哄一般:“我与谢檀,你喜欢的是谁?”
宋旎欢只觉得头大,她是他的未婚妻子,怎能说喜欢别人?
何况谢云霁相貌俊美,对她又温柔且真心……这样的郎君,谁能不喜欢,谁能不沦陷?
而与谢檀是因媚药的缘故才不得不纠缠,并无旁的心思啊。
她毫不犹豫道:“喜欢的自然是子澈哥哥。”
谢云霁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眉梢间都是温柔满意的笑意,他紧紧将她圈在怀里,一吻落在她的发间。
突然这样亲密,宋旎欢还不习惯,连忙往外张望。
“怎么了,看什么?”他问。
居室中就他们两个,并无旁人,透过窗户也未看到门外伺候的人,她奇怪道:“怎么都没人了?”
谢云霁道:“此事事关你的清誉,不想叫旁人听见,我进院子之前已经让谢茗将这伺候的人带走了。”
他又道:“何况我到你院中来,他们向来是不会靠近。若这点眼色都没有,就别在这院里伺候了。”
宋旎欢知道谢家规矩大,这院里院外有六个人伺候,大丫鬟才可进屋传话,来人经通报才可进入。
但谢云霁却能来去自如,且无须通报。
这便是他的特权。
他与她向来是不一样的人。
他揽着她到榻上坐着,再里面就是里间,是她的闺房,是只属于她的地方。
男子都不可进的地方。
他并没有逾矩。
“一会儿让丫鬟过来伺候你沐浴,洗个澡,好好休息,睡一觉,把今天的事都忘了。”他说,“其余的都交给我。”
“以后,谁再叫你出去,你可唤婢女墨兰来找我。墨兰曾在我身边伺候,是我特地将她安在你院中的。”
宋旎欢一想,墨兰这名字雅致,早听说大户人家都会给贴身伺候的婢女起一些风雅的名字。想来墨兰之名,就是他取的吧。
“好。墨兰伺候过郎君,定是稳妥的。”
谢云霁察觉到她有什么不同,心中一片柔软,这等女子小意真是别有一番情趣,便笑道:“瞧你,瞎想了吧?不是那个伺候。”
被他察觉到,宋旎欢觉得不好意思,这些天跟着魏夫人学的那些世家大族主母的注意事项之一,便是不可“妒”。
她还没嫁过门,就“妒”起来可不好。
她以前并不会生出这等想法,怎么刚才听谢云霁口中自然地说出对墨兰的信任,又说墨兰曾在他身边伺候,自己心中就忍不住酸涩呢……这是“妒”么?
她连忙转移话题,道:“二公子来之前的那个登徒子说他是魏夫人的家奴。可魏夫人……待我甚好。”
“此事交给我。”他将她散乱的一缕长发别在耳后,道,“走了。”
转身离去的背影如松如竹,袖袍浮动间难掩风流。
谢茗早在院门口候着,见谢云霁出来赶忙上前相迎,只一抬眼便愣住,公子一张俊脸冷如寒冰,眼眸幽深,分明是盛怒的模样。
可院中方才明明细语绵绵……
“父亲还未归来?”他问。
“没有,老爷还在丁侍郎府中赏月呢。”
“去上房。”
一路上谢云霁走的极快,谢茗都跟不上。
到了上房,婢女尚未来得及通传,他就一路大步走入内室。
魏夫人见到他时很惊讶,好像是没想到他能不顾身份也不避嫌,在他父亲尚未回府的时候直接闯入上房。
其实从府外回来,与谢云霁分开后,魏夫人几乎是逃似的回到了上房。
坐了好一会儿还觉得心脏在狂跳。
她也是第一次使计谋害人,却没成功。
李九郎与魏国公府的关系隐秘,可李九郎又不在当场……胡思乱想了半晌,觉得应该无人能得知实情,
谁能怀疑到她头上?
那谢檀向来名声不好,行事狂悖,想染指未过门的嫂嫂,也没什么不可能。
“夫人。”谢云霁沉着脸道。
“可将姜娘子安顿好了?”她起身为他斟茶,“女子受了这一遭,难免会害怕。”
“受了这一遭?”谢云霁淡淡道,“夫人是什么意思?哪一遭?”
是暗指宋旎欢不是清白之身了吧!
对于大户人家的女子来说,脱离婢女小厮的视线,出了府,又失踪了一两个时辰,那清白就说不清了。
魏夫人颔首:“都怪我,怪我身子不顶用,一时闹了头风实在受不住,怕出丑,才先回了府。但我对郎君,对姜娘子,当真是掏心掏肺的好,如今出了这等错漏,妾身也无可辩驳……”
而后又叹了口气道:“这事等老爷回来我自会去请罪说清楚。郎君千万不要气恼,有句话妾身应提醒郎君,姜娘子遭此一劫,能否当得起长房宗妇,还得另说……”
“可那上巳节园会,每家都有每家的位置,妾身原以为姜娘子留在那就在咱们谢府的地界赏赏花……应不会出什么事。可谁知,她竟与二公子混到了一处?二公子又是怎么知道她在何处的呢?”
暗有所指,四两拨千斤,这种内宅手段魏夫人是再熟悉不过,然而这套用在谢云霁这样的人身上,是完全不顶用的。
他看戏般看着她,一双眼眸冷而幽深,突然上前攥住她的手腕,他攥的她生疼,像是要裂开,魏夫人挣扎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松开?我可是你母亲!”
谢云霁一言不发地俯身靠近她,淡淡的檀香盈满了她的鼻息,他在她耳侧讥诮道:“现在拿起母亲的架子了?”
魏夫人没来由地感觉到危险和压迫力,但仍梗着脖子,拿出耍赖的本事:“姜娘子与二公子独处一室衣衫不整的模样人尽皆知,郎君即使再爱重姜娘子,也该适可而止了!”
话音刚落,谢云霁的一张脸愈发向她靠近,俊美绝伦的五官无限放大后有着极大的冲击力。
魏夫人心跳快的像是要蹦出腔子来,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包裹住,呼吸都不畅了。
他掐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她的唇角,语调暧昧却危险:“我与父亲说,夫人刻意引诱我不成,投井自尽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