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别院门口停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马匹毛色鲜亮,车身雕刻着谢氏族徽,低调奢华。
谢茗静静地站在门口,神色焦虑不安,不时地左右张望。
时光悄然流逝,终于到了午饭时分,谢云霁方才从朝堂退下来,今日身穿一袭红色圆领官服,戈带束着瘦腰。
他很少穿红色,衣袍随风摆动,当真是郎艳独绝。
谢茗一见到主人,立刻快步上前迎接,他压低声音,凑到谢云霁耳边,轻声禀报着一些事情。
谢云霁微微蹙眉,目光随着谢茗的指引,落在那辆马车上。
他缓缓走近,伸手掀开帘子,只见车厢内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珍贵补品和礼品。
除此之外,车内还坐着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她们大约十六七岁,身着精致华美的衣裳,容貌秀丽,宛如盛开的花朵般娇艳动人。
当她们看到掀起帘子的那位俊朗公子时,纷纷羞涩地低下头,脸颊泛起红晕,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娇羞。
“老爷说了,公子总在别院住,就让这二位姑娘上别院来伺候。”谢茗道。
“东西收下。”谢云霁道,“她们二人,送回谢府父亲房里去。”
闻言两个如娇花似的丫头愕然抬起头,眼睛里已蓄满了泪水。
其实无需多说,这个时候谢府送两个美貌丫头来是干什么的,他太明白不过。
“夫人让我们、我们来伺候公子的……”丫头抬眼看了一眼谢云霁,鼓起勇气争取道。
谢云霁将官帽交到谢茗手上,恍若未闻地朝内院走去。
似乎又想到什么,他身形顿住。
他本无意再跟父亲纠缠,可又担心他不在的时候父亲再将这两个丫头送过来,惹宋旎欢不高兴,不如他亲自回去一趟彻底回绝。
本迈入院子中的腿又退了出来。
“走,我随你一道回去。”谢云霁对谢茗道。
谢府。
谢之桓其实对儿媳终于能生了这件事也不是很满意。
这个女子貌美过甚,把儿子迷的神魂颠倒。
情深则不寿。
“老爷,公子回来了。”婢女进来禀报。
魏夫人本就为给谢云霁送去暖房丫头这件事惴惴不安,女子孕期不能侍奉夫君,绝大部分都是找了自己知根知底的丫头,去伺候自己的夫君来固宠。
可她知道谢云霁和宋旎欢的感情,与旁人是不同的。
这送了丫头过去,指不定他要多恼她呢。
“子澈回来了。”魏夫人道,不安地抬眼看他。
自从他不再住在谢家之后,见到他的机会就变得非常少了。
今天再次见到他时,发现他已换上了红色官服。
昔日那如同美玉般温润的翩翩公子如今增添了几分权臣所特有的沉稳和威严。
魏夫人咬着嘴唇,正惆怅该怎么跟他说送那俩丫头过去并不是她的主意呢。
谢云霁微微颔首,“劳烦夫人了。”
而后示意魏夫人将那两个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丫头带走。
魏夫人怔了一下,心道他竟知道这不是她的主意……
“父亲大人。”他行了礼。
屋中没了旁人,谢老爷也不装什么,不高兴道:“不合你意?”
谢云霁不说话,直直看着父亲。
谢之桓这才注意到儿子眼下乌青,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恼火道:“你这是怎么了?没休息好?”
“父亲难道不知太子妃新丧?这几天我都累死了。”谢云霁挑眉道,“旎欢已经有孕了,父亲这个时候给我送两个丫头来,是想让我后宅起火再添新乱么?”
谢之桓到底心疼儿子,唉声叹气,“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不是想着生一个万一是女孩呢,还得多几个啊。”
“父亲年岁不大,还可再努力耕耘。”谢云霁道。
“你!”
“父亲好生歇息,儿子走了。”谢云霁躬身行礼,而后转身走了。
*
宋旎欢躺在床上,夏日里明明炎热,她却冷的发抖,她喘着气歇息了片刻,继续将冰块塞进自己亵裤里。
这几日皆是如此。
夏日炎热,她的房间里放了冰鉴,冰很贵,但她的冰鉴里的冰总是充足的。
她需要长时间的卧床,仆妇婢女都在外面守着,她拿一些冰出来,并没有人能注意到。
冰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抖了一下,腹中的疼痛果然加剧了。
她不是什么勇敢的人,也知道这孩子来之不易,可暂存的理智一遍遍告诉她,她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她这些天常常分不清虚实,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深爱谢云霁不想伤害他,另一个则恨他入骨。
这两个人日夜拉扯着她,让她神智不清,她必须拉扯住仅存的理智……
一阵剧痛从小腹中传来,疼的她差点叫出声来,两腿间有温热的湿意,紧接着是一阵阵痉挛……
疼痛像是能切断呼吸,她眼前一黑。
闭上眼之前看到的是谢云霁惊慌失措的脸。
谢云霁进来的时候,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踉跄地朝床榻前走过去,看到她面无人色,下身被血氤湿了,簇成一滩。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是做了什么?!
跟进来的仆妇都变了脸色,就这一会儿,夫人说要午睡让她们出去伺候,一会儿没看着,怎就成了这样!真要出了事……可怎么办呐!
谢云霁把她搂进怀里,心神俱裂,嗓子嘶哑了,“快去,叫大夫!叫大夫来!”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婆子们一盆盆往外换血水。
宋旎欢有了知觉,下身还在汩汩流着血,她能感觉到生命的流逝。
“旎欢,别怕,我在,一直在。”他在她耳边道。
他看着她痛苦的模样,知她遭的罪他无法感同身受,心里焦急又害怕,宁愿是自己受这些苦。
听到他的声音,她鼻子一酸。
“呀,这、这是……”婆子惊愕道。
手中是从宋旎欢亵裤中找到的锦帕,锦帕中还包着未化的冰片。
谢云霁直直地看着那冰,只觉得他才是如坠冰窟的那个人。
她多么狠心啊……
忽然嗓子发痒,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咳着咳着嘴里一股铁锈的甜腥味,唇角渗出血来,拿手去擦,一片骇人的猩红。
伤心透了,被深深的无力感包裹住,他有些眩晕,幸亏谢茗及时将他扶住,才不至于跌倒。
“公子,您!您这是怎么了!?”谢茗看着他唇角的血,惊呼道。
大夫撩下宋旎欢想来为他诊治,他摆摆手,“我没事,你先看她。”
大夫叹了口气,这丰神俊朗的贵公子都成这副模样了,他实在无法像对待旁人一般对待他,嘱咐随从先去煎了安神泻火的药。
这得多伤心,遭到了多大的重创才心伤至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