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那些都很好的,可我偏不喜欢
作者:曲知意   错撩后,我成了反派心头朱砂痣最新章节     
    她低垂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张脸惨白。
    谢檀知道她想用干亲来提醒他分寸,可他好不容易与她重逢,怎会就甘心当个哥哥。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她的执念是占有欲、是男女之情。
    出身高贵、有德行、有学识,这些都是极好的,可若不是她,他就不喜欢。
    谢檀知道此事不能逼她逼得太紧,怕她再说出什么绝情的话来。
    更何况看她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实在不忍,不想逼她。
    谢檀重新把恰到好处的体面拾起,酸楚又彷徨,强颜欢笑道:“行了,哥哥就哥哥,安心在宫里待着。”
    他等着守到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谢檀道。
    宋旎欢点点头,二人并肩而行,她却自发地与他拉开了距离。
    谢檀心里难免有些颓败感,这一场烟花本是想讨她欢心,谁知却更疏离了……
    宋旎欢回到了毓秀宫,沐浴梳洗完毕躺在床榻上,一颗心才放回腔子里。
    今日把话说开了,也算一颗大石头落了地。
    檀哥如今贵不可言,怎能因为区区一个她而蒙尘?
    她是真心希望他好。
    宋旎欢琢磨着,檀哥如今虽富有四海,但她以后一定要想出法子谢他才是。
    这么想着,竟破天荒地没有失眠快快睡了过去,一夜无梦,踏踏实实。
    *
    广陵。
    狂风暴雨不停。
    雨打在脸上生疼,两个徭役在暴雨里冻的直打摆子,好不容易找到一处避雨亭,这才歇下。
    二人衣衫湿透,贴在身上,风一吹凉飕飕湿答答,心中对那云京来的官儿怨恨更深了。
    想起谢云霁,他们脑海中浮现那一袭挺拔清瘦的青衣。
    修建运河工事苦楚,却依然没磨灭他的皎皎风姿。
    那么一个面如冠玉的文人,较真儿训起人来,是真一点不留情面。
    二人不由得想到白日里被谢云霁劈头盖脸一顿呲哒的场景。
    先前皇帝换了人,运河工事上的徭役走了不少,新来的人许多都不知道那单薄高瘦的青年便是这项工事的修建者。
    无论皇帝换了谁,运河工事都不能停,只要皇帝有脑子,就知道这是利好千秋万代的大事。
    本以为云京来的都是惫懒的尸位素餐者,又正当年节,人们都松懈了,谁知来的这位谢大人说话间直击要害,行事丝毫不留情面,极其难糊弄。
    最令人不舒服的就是他有时什么都没说,那一双利眼看过来,就让人平白生出了蝼蚁似的自卑。
    今天晌午,不就是在海漫石里混了些金口石么,那石头长得那么像谁能分得清,至于把他们劈头盖脸一顿训么!?
    还被安排来彻夜守着闸坝。
    都是男人,脸上真挂不住,还当着那么多同乡的面呢。
    俩人边瑟缩着跺脚取暖,边说:“那谢大人到底什么来头?怎的都要听他的?!”
    “管他什么来头,大过年的都不叫人安生,给人添堵!这闸坝都修好了,有么子可守的?!他死了老婆,就不叫咱哥几个回家抱老婆!”
    “他连杨指挥使都不放在眼里,狂得很,咱哥儿几个是不是得想法子教训教训他?让这云京来的谢大人知道知道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另一个哑了一下,半晌道:“他到底是云京来的,咱把他伤了,那还了得?”
    “他一个文官,咱就趁着夜黑风高吓吓他,怕啥?!”
    虽然谢云霁身份高,与他们这些泥腿子是真正的云泥之别,可论起运河广陵工事上,尤其是地形,远没有他们熟悉。
    其实从利益角度来看,谢云霁的到来是促进广陵段运河修建速度的,他们与他是进退一体。
    谁都知道修桥铺路是积德的大好事,更别说修运河了。
    怎么修,都没错。
    他们很满足眼前,有事做,有钱拿,这一辈修不好,下一辈继续。
    谢云霁过来横插一脚,让本应拖拖拉拉的活计快了起来,动了他人利益,自然心里有了怨言。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了计较,全然忘了谢大人刚到广陵时杨指挥使前去接驾,谢大人都走了,杨指挥使依然跪在原地没动。
    他们若记起这一细节,便知这谢大人不是寻常人物,连杨指挥使这样的一方霸主,对他的敬畏都深入了骨子里。
    翌日。
    昨夜的大雨在天亮时停了,今儿一早,天空像水洗过似的,明净清澈。
    原先修筑好的堤岸坚固也算是经受住了考验,除了临时搭建的供运河工事指挥使住的行馆略有塌陷外,并无其他意外发生。
    河工们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行馆,谢云霁的东西不喜旁人沾手,谢茗则亲手拾掇着公子的东西。
    谢云霁在车舆里的案几上奋笔疾书,这些河工总以为天高皇帝远,并不听劝,砂石上的混淆、指挥使的阳奉阴违,似乎都是见怪不怪的。
    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皇帝换了人,他恨,也不甘,却无能为力。
    运河还是要修,他作为臣子,也还是要给今上写折子汇报。
    “公子。”谢茗在马车外唤道。
    “怎么了?”谢云霁道。
    谢茗掀开车帘,递进来一个画盒,在雨水的浸泡下明隼暗扣已经松动了。
    谢云霁接过来打开,木质的画轴被雨水泡的有些糟烂,他打开了它。
    画上漫天飞雪,女子娇媚动人,美目流盼,倚靠在男子的肩头,二人十指紧扣,皆笑容恬淡。
    这是上一次来广陵作的画,还没画完就得知她出了事,着急赶回去……
    之后的事态就一发不可收拾。
    谢云霁的手指摩挲着画中人的脸,目光依依盘旋,生出许多不舍,似乎想到了什么,眉目都舒展了开来。
    这幅画画的是他与宋旎欢共同度过的第一个除夕。
    那时的他和她,真好啊。
    谢茗抬眼看了眼公子,知趣儿地退了出去。
    谢云霁望着马车窗外的树,久久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谢云霁从马车上下来,神色如常,道:“把这折子送到驿馆,加急送回云京。”
    谢茗接过,却迟迟不走。
    谢云霁的目光扫过来,谢茗低声道:“公子,拿、拿错了……”
    谢茗手中的哪里是奏折,俨然是前日里才得的竹木简《尚书》。
    谢茗这才发现面前的公子眼眶有些红,愁眉踟蹰着,终是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半年多了,公子看着如常,其实……那等痛断肝肠,哪里是这么容易就放下的。
    还是会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