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一抹鱼肚白的天空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就像给整个京城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一辆华贵的轿子悄然无声地从顺贞门抬了进来,向着皇宫内院行进。
这轿子上挂着金色的帷幔,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一看便是出自宫廷巧匠之手。
轿子中的人正是北境女贞部的圣女,但此刻却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谁。
当轿子缓缓停在了宫殿门口时,一名宫女轻轻地掀起了帷幔,露出了一个小巧可爱的身影。
这个小女孩只有四五岁的模样,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好奇和灵动的光芒,她从轿辇中探出头来,仰望着高耸入云的宫墙,眼中充满了新奇和惊叹。
她似乎对这座宏伟的宫殿感到十分好奇,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而就在这时,陈良恰好路过此处,看到了这位小圣女。
他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担忧似乎是多余的。
谢檀早前答应过风眠的事他当然记得,要为她寻找阿迦箬的父亲。
只是天下初定,捋顺了手里的事,就到了这个时候了。
风眠没想到,谢檀竟称了帝。
收复北境、平金州之乱、夺叶城、止御极殿兵变,最终自己坐上了那个位置。
可他也擅离驻地、擅启战端,形同谋反。
对他的议论很多,风眠都听在了耳朵里。
不知在人后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背着骂名篡位弑君?
无论如何,那个冷静自持的青年,果然非池中之物。
他登基后并没有立后,世人纷纷猜测,开国之君所期望的正宫皇后,必然是出身名门、品德高尚、才华出众且容貌绝美的女子。
风眠却隐约感觉到,谢檀仍然在等待着他心中的那个人。
尽管岁月流转,但他内心深处的执念和坚守并未消散。。
是日,卯时日头就出来了,要比北境早一个时辰。
万点金芒一寸寸将肃穆的宫墙描绘成峥嵘升腾的朝气模样。
风眠起的很早,在这皇宫里兜兜转转,就走到了顺贞门,顺贞门上有一辆青色的马车驶入,正在车夫将缰绳递给守门迎人的太监时,马忽然惊了,将车夫甩了下来。
马拽着车厢狂奔起来,车里传来女子的惊呼声,眼看着车厢被颠的左摇右晃,随时都可能倾覆。
事发突然,禁军们刚反应过来也眼见来不及,人哪有马跑得快,只得提刀在后面使劲儿追。
宋旎欢在马车里简直要被晃散架了,今儿一早从慈幼所出来,要进宫来看澜止来着,谁知这马发了疯,此刻嘶鸣着狂奔,正在她绝望之时,只听车厢外一阵尖锐的哨子声传来,马车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而后便有禁军赶了过来,马车彻底被逼停。
她狼狈不堪地从车里往外爬,只觉得头晕目眩,白着张脸掀开车帘子,就看到了一个韶华女子,脖领上挂着一个精巧的哨子,正抱着还在喷气的马头,垫着脚凑近马的耳畔不知在说着什么。
随着她的低吟,方才还暴烈的马儿眼瞅着变得温驯。
此时宫廷禁军赶到,领头的那个阴沉着脸抽出了刀,刀刃的寒光锐利,冲着已经彻底安静下来的马儿高高扬起。
那个女子却直接挡在了马儿面前,冷定问道:“你要杀它?”
“这畜生惊了宋娘子尊驾!不杀它杀谁?”禁军首领愤怒道。
宋旎欢时常进出宫门,她是皇帝心上的人,这是宫廷禁军中心照不宣的事。
马险些伤了皇帝的心上人,这还了得?!
“马又没伤人,凭什么杀它?”
二人正争执不休,宋旎欢忙走过来,道:“邓统领,我没事,一大早的别见血,不吉利。”
又转向风眠道:“多谢您救命之恩,要怎么报答您呢?”
风眠一直记得,那天晨光熹微,那女子单薄瘦弱,也许是惊马之事惊魂未定,冷白的面颊上泛起一抹潮红,更显容色妩媚,与清冷淡漠的神情极不相称。
一双眼睛明摄人,却平静如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感。
风眠心里有种预感,这就是谢檀这些年来一直在等的人。
不知他是否得偿所愿了?
*
“她便是谢檀曾经在民间的……妻子么?”宋旎欢问道。
“还是带着孩子来的?那孩子多大了?”她又问。
霜华已把在其他宫婢那打听来的信息悉数告知,支吾道:“底下人都是这么传的,那个小姑娘看着四五岁的样子。”
宋旎欢想了想,四五岁,跟谢檀离开谢府的时间倒是能对的上。
当下心情大好。
他有了着落就好。
“之前陈督主不是这么说的啊,说陛下未曾娶过呢,兴许是误会?”霜华道。
宋旎欢移开视线,淡淡道:“你当我知道他娶过会不高兴么?不会的。我希望他好,他能诸事顺遂、妻儿团聚,最好不过了。”
她松了口气,既然她不能给他所求,他若没有执念,那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好。
风眠来云京并没有住在驿馆而是直接入宫,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她作为女贞部圣女,是悄悄离开北境来到中原的。
若是在人多眼杂的地方,被有心之人看见,就很麻烦。
她来中原寻夫,在皇帝身侧,在皇宫里,是最方便的。
这些内情百官当然无从得知。
他们知道风眠母女入宫后是吃惊的,还以为是皇帝开了窍,一片祥和乐呵。
皇帝也并未向他们解释什么,篡位皇帝是有独断专行的一面的,文武百官们忍了。
而对谢檀而言,他与宋旎欢之间的关系本就复杂。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想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地位,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现在有风眠在宫中,他可以暂时堵住那些臣子的嘴,让他们不再催促立后之事。
这样一来,他就能有足够的时间更好地为宋旎欢铺路,让她顺利登上皇后之位。
可他心中却又有着一丝忐忑和期待。
他不知道宋旎欢得知这件事后会如何看待自己,是否会因此生气。
他害怕她生气,更怕她不生气。
下午的时候,皇帝就微服到了慈幼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