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嫣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颤动着，美眸之中流露出深深的疑惑与迷茫之色。
    “娘娘，为什么呢……”她轻声呢喃道。
    显然不知道宋青柠为什么拒绝。
    不说其他，就说现在先生短缺严重，而自己也算有才学，应该能胜任啊。
    宋青柠面色淡然如水，缓声道：
    “本宫所期望的先生，至少需得自身明白，即便身为女子，亦能够昂首挺胸地做人处世，而非毫无主见、一味盲从他人之安排。”
    “今日你前来此处寻我，究竟是出于你个人的真实意愿，还是受了你家中长辈的指使呢？”
    宋青柠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苏芷嫣，似乎想要透过她的双眼洞悉其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苏芷嫣的俏脸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轻咬朱唇，缓缓垂下眼眸，不敢与宋青柠对视。
    沉默片刻后，才嗫嚅着说道：“娘娘，您可知晓？当日您毅然决然地作出那般抉择之时，我对您着实钦佩不已。”
    “自我幼年起，便一直谨遵家中长辈们的各种安排。”
    “无论是父亲、母亲，还是祖母、叔婶，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于我而言都有听从，若是违背，那就是忤逆长辈。”
    说到此处，苏芷嫣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神情愈发显得落寞与无奈。
    “其实，在我尚年幼时，也曾极度抗拒裹足之事。”
    “那时的我满心向往着能够像男子一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以随心所欲地纵横驰骋于沙场之上，一展巾帼不让须眉之志气。”
    “然而，只可惜我终究只是个女儿身啊！祖母常言，女子生来便是应当留守在内宅之中，以贤良淑德、恪守妇道为本分。”
    “毕竟古往今来，普天之下的女子大抵皆是如此度过一生的罢……”
    “当初母亲说，能生在苏家，已经是恩德，我生来就是为苏家而生。”
    “我那时觉得不对，人不该是那么活着，可所有人都说对，我只能说对。”
    “娘娘，以前我不想的，所有人都说对，为什么现在又不一样了。”
    宋青柠微微仰起头，目光落在远方，她那清冷的眼眸缓缓转向身旁的苏芷嫣，看着对方那双充满困惑的眼睛，淡淡地开口说道：
    “在乌鸦的世界里，白天鹅就是原罪。”
    苏芷嫣听闻此言，不禁皱起眉头，她的眼神变得呆滞而愕然，仿佛一时间无法理解这句话所蕴含的深意。
    此时，宋青柠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栏杆上戳着上面覆盖的一层薄薄积雪。
    她的动作轻柔而缓慢，就像是一个玩上瘾的小孩子一般，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寒风偶尔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雪花。
    经过长久的沉默之后，苏芷嫣终于抬起头来，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但却透露出一丝无奈和苦涩。
    她轻声说道：“娘娘，女人终究是争不过男人的。即便您如今下定决心想要改变这一切，日后恐怕还是会故态复萌，难以真正摆脱束缚。”
    宋青柠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娇艳动人。
    她轻轻点了点头，赞赏地说：
    “芷嫣妹妹，你果然聪慧过人。不愧是苏家长房嫡出的大姑娘，见识和气度都非寻常女子可比。”
    然而，面对宋青柠毫不吝啬的夸赞，苏芷嫣的眼眶却渐渐湿润起来。
    她垂下双眸，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略带哽咽地回应道：
    “娘娘实在是言重了。臣女如今只不过是失去了双亲庇护、幼弟又不成器毫无作为的可怜孤女罢了，哪里还有什么出头之日？”
    说到这，她眼泪一颗颗无声滚落。
    宋青柠悠悠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远方，轻声说道：
    “你小弟如今应该还在那遥远的边关戍守吧？”
    “要不，本宫去跟陛下说说情，让他回来如何？毕竟，他也是时候该成家立业了啊。”
    说罢，她眼神却始终停留在苏芷嫣身上，想要看看她的反应
    听到这话，原本一直低垂着头的苏芷嫣猛地抬起头来，眼中还闪烁着未干的泪珠。
    她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宋青柠，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用略微干涩的语气问道：
    “娘娘……您这是何意？”
    话虽出口，但她心中却充满了疑惑与不安，想要询问更多，然而那份敬畏之心却令她不敢轻易开口。
    其实，苏芷嫣内心深处何尝不想让自家小弟归来呢？
    只是她清楚地知道，即便小弟真的回来了，又能怎样呢？
    如果只是承蒙皇恩浩荡，被赐予一个无所事事的闲职，那么小弟这一生恐怕也就如此平淡无奇了。
    这些年来，苏长盛作为家中子辈最为出色、有出息之人，日后极有可能成为苏家的家主。
    正因如此，他们那一房在家族中的地位日益高涨，气焰愈发旺盛。
    相比之下，其他男丁则显得黯然失色。
    即便是自己的小弟同样十分优秀，可终究还是难以企及苏长盛的光芒。
    而此刻，皇后娘娘竟然主动提出要召回小弟，这实在令人始料未及。
    那么，她究竟打算给小弟安排什么样的职位呢？
    是否会对他委以重任？
    苏芷嫣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疑问，但面对眼前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她只能选择沉默，静待对方进一步的指示。
    然而，宋青柠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苏芷嫣脸上那复杂且惊慌失措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本宫可是听闻，你们苏家的男子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将才啊！”
    这句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湖中，顿时在苏芷嫣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苏长盛虽然年纪尚轻，但却展现出了非凡的才能和过人的实力。”
    “众人皆知其声名远扬，对他赞不绝口。”
    “想必你小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听闻此言，苏芷嫣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急切之色，连忙说道：
    “那当然不差！我的小弟不论是文采学识，还是领兵作战之能，都要比长盛更为出色！”
    然而话音刚落，她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番话说得有些不妥当，急忙摆手摇头，满脸焦急地解释起来：
    “不不不，我不是说长盛不好！娘娘莫要误会。其实长盛也是非常优秀，只是……只是我的小弟这些年一直跟随大军镇守边关，他聪明又努力，如今已然升任为一名小小的将领了呢！相比同龄男子，已经很好。”
    宋青柠摇头，“这件事我会跟陛下提及。”
    “现在说说你，真的要来做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