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风铃声也戛然而止。
就连曳动的丝带,也不再动。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死寂里。
苏倾玥神情冷峻,玄色神色柔和。
一个杀意骤起,一个柔情似水。
“你觉得我是什么?”玄色仰望着质问他的苏倾玥,并未回答她,反而询问她。
苏倾玥不知道玄色是什么,她只知道又给自己揽了一个坑。
故事已经听完,苏倾玥只觉得索然无味。
故事无趣至极,说故事的人也像阴间人一样半死不活的邪气重。
苏倾玥不愿承认这是偏见,但她就是在听完玄色的故事后,对他莫名不喜。
玄色说的这个研发人和系统的故事,就像是某种开关,触发她对他生厌。
明明一开始,她也没这么不待见玄色的。
玄色见苏倾玥不仅不回答他,甚至还对他流露出疏离,他目光黯淡一瞬,只得自说自话:“我是那个系统。”
苏倾玥已经猜到,亲耳听到玄色承认,她不觉得意外,“研发人呢?”
“穿梭在副本任务里,等待那十万分之一的机会。”玄色这话说完,他眼神直直的看着苏倾玥,目光将她牢牢锁定。
苏倾玥神情冷淡的迎上玄色希冀的视线,她说:“别指望我啊,我没法帮你离开。你还是乖乖的,老实的等你的研发人来拯救你吧。”
话说完,苏倾玥甩着风铃坐下,手撑在桌上支着下巴打量着玄色,“其实,我不太理解你的研发人为什么会爱上你。”
玄色听到这话,放在桌下的手拢起。
苏倾玥看不见这个动作,她是盯着玄色说道:“现在的你确实颇有几分姿色,确实能值得上女人为了你要死要活。可最初的你,只是一串代码,一堆数据。
所以,你的研发人爱上你的什么?或者说,你什么地方吸引了她?”
玄色沉默以对,他似乎一无所取,并不值得研发人为他牺牲。
苏倾玥冷眼看着保持沉默的玄色,一字一句杀人诛心:“如果说你的研发人爱上你的幽默风趣,善解人意,学识渊博……,可这一切不是她赋予你的吗?
一个研发人,爱上自己赋予生命的东西,你不觉得十分荒谬也站不住脚吗?换个角度看待这个问题,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研发人爱上了自己,她和自己产生了感情,而你不过是在其中充当了媒介作用?”
这话是真的诛心。
玄色听到这话,瞳孔剧烈收缩,那张如生命般艳丽荼蘼的脸上,有了裂痕。
苏倾玥看着有所动容的玄色,继续挥舞她手中的铁锤砸下去:“她是在拯救你呢,还是在拯救迷失的自己?她会不会也意识到自己走失了?”
玄色的眼眶红了,一双眼湿漉漉的,整个人看着就像是了无生气,躺在如血般红艳艳的花丛里的金丝雀,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这一切,是你的自我感动呢?还是她真的对你情深似海非你不可?”苏倾玥没问一句,玄色的心就沉一分,到了最后已经濒临崩溃边缘,“在你讲述你和她的整个故事过程中,你只着重述说她为你作出的牺牲。
可是你为她的付出,却似乎只字未提。或者,你想告诉我:你被困在这里哪也去不了,只能等她来救你?”
玄色很受伤,像被抛弃的小狗泪眼汪汪可怜巴巴的看着苏倾玥。
苏倾玥被他这眼神看得心烦意乱,她干脆移开目光看向别处,“玄色,你做了这么多任务,编故事的能力却远不及你的实力。”
轻飘飘的一句话定生死,否定了玄色的故事。将一切掩埋。
‘哐当’。
苏倾玥将风铃往桌上一丢,撑桌起身:“我不是你的有缘人,救不了你。既然你的研发人在等那可以救你的十万之一的机会,那你就耐着性子等着吧。”
垂眸扫一眼失魂落魄的玄色,苏倾玥语气冷冷的说:“在我梦境中待得有些久了,你可以离开了。以后,别再来叨扰我。”
玄色的心像被针扎一般,密集的疼,他握紧放在桌下的手,缓缓抬起头来,蓄满眼眶的泪水溢出,从脸庞滑落,他惨然一笑:“他们终于还是成功了。”
“不可以讨厌我。”玄色在苏倾玥的目光下,他抬手抹去泪水,冲她笑得如开得极盛将荼蘼的花,“我这就离开。”
苏倾玥的心,不知为何在看见这笑和听到这话时,突然一紧。
不等她细想,大雾起,她和玄色也被雾隔绝。
等到视野一片白,伸手不可见时,苏倾玥缓缓闭上眼。
等再睁眼,视野一片明亮。
苏倾玥看了一圈,猛地从床上起身。
不是在梦中。
天亮了。
她似乎是做梦了,可无论她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梦境内容。
察觉到脸上凉凉的,苏倾玥伸手去摸,是一滴水。
看着手上沾上的水渍,苏玥倾抬头往上看,屋顶好好地没破,昨夜也没下雨。
‘叮铃铃’。
苏倾玥刚掀开被子,清脆的铃铛声随之响起。
听到声音的苏倾玥循声找寻,翻开被子就看见被压住的风铃。
将风铃拾起,苏倾玥观察后十分确定这个风铃不是她的,也不属于寺庙。
不是她的东西,也不属于寺庙,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床上?
突然,苏倾玥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
有银杏树,有风铃声,有一个看不清脸却悲伤满溢的男人。
“昨晚的梦?”
‘叩叩叩’。
门外响起敲门声。
苏倾玥将风铃一手,起身下床去开门。
门开之后,站在门外的是捧着盒子的楚砚。
“小主子,这是主子托属下转交于你的私产契书。”楚砚道明他出现在此的原因后,又忙将皆空的嘱托一并说了:“小主子,主子让我告诉你:不必去见他。”
苏倾玥打开盒子扫一眼,盒子里厚厚一沓契书。
三分之一的私产,皆空的皇家私产挺多啊。
收了盒子,苏倾玥问楚砚:“你主子呢?”
不让她见,她偏要见。
她昨晚绝对是做梦了,但是为什么记不起梦境内容呢?
楚砚道:“主子在闭关修行。”
-
苏倾玥从山上下来,正好撞见寺里僧人在银杏树下念经。
听着郎朗佛语,她脚步不由得放慢,视线不自觉便落在那棵银杏树下。
她怎么记得这棵银杏树上挂满了风铃呢?
“不可以讨厌我。”
“我这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