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也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自从台下那个辩护人开始,就没有一个玩家活着回来。
有一个玩家才刚坐在被告席位上,他立刻掏出用积分购买的手枪,朝蒙英射击。
但是蒙英的周边像是有一堵透明墙,阻挡住了玩家的子弹。
“审庭之上,禁止袭击辩护人。”ai声冷漠警告,玩家的道具手枪也在一瞬间被销毁了。
玩家决定先干掉蒙英的想法也落空了。
他们不得不带着这个恶魔一块坠入梦界,再次经历一次次恐怖的过去。
蒙英那些尖锐的话语,就像一根根针刺进他们的心脏,痛得令他们无法呼吸。
桐山圭太坐在被告席位上,他眼神阴鸷,对于眼前这个辩护人并没有任何恐惧。
蒙英扶了一下金丝眼镜框,回桐山圭太一个微笑。
再度回到那个冰冷的岛上医院,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让桐山圭太浑身颤栗。
昏暗的病房里,病床上绑着七个孩子,门外传来了护士推着治疗车的脚步声。
治疗车的轮子在走廊里咕噜咕噜发出响声,在门外停下。
病房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打开。
咕噜咕噜的轮子声音随后进入了病房,护士从治疗车上撕开了一个塑料袋,拆开一瓶药剂。一切细碎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历历在目。
桐山圭太紧紧闭着眼睛,脑海里重塑着护士拆开一根针管,将药剂填满针管,然后注入他们体内的画面,他细细品味着这惊惧的一刻。
每到夜幕降临,这医院里所有孩子都十分惧怕轮子的声音在他们这病房外停下,每天都在,“今天轮到我了吗?今天轮到我了吗?”的恐惧阴影里。
他们不能挣扎也不能反抗,这一切都是为了“圣战”!
没过一会,旁边的病床就被推了出去,轮子在地上发出吱呀咕噜的摩擦转动声,直到病房门再度被关上。
所有声音都远去。
病房里刚刚所有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的小孩这会才都敢睁开眼睛。
他们四肢都被绑在床沿上,只能扭动脖子,看看今晚是谁被推走了。
黑暗里,桐山圭太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声,接着就是狂笑不止。
这确实是他童年记忆里挥之不去的阴影,这里所有孩子从出生前就进行了基因编辑筛选——为了更完美适应生存游戏,为了全人类的未来,他们伟大的民族将是人类唯一的希望!
他们在医院里出生,也在医院里长大。
许多小孩的基因链不稳定,他们不得不时常被带去试药研究。
“桐山君,你怎么了……”一旁病床上的小孩被桐山圭太的声音吓到了,他小声问道。
桐山圭太把眼泪都笑出来了,然后笑声戛然而止,他扭头望向对面床的加藤英树,“我只是觉得,这里太棒了,这种感觉。”
比起恐惧,桐山圭太更享受恐惧的过程,只有感受到恐惧,才让他有一种自己还活着,是活生生的人的感觉。
他对恐惧的颤栗,是带着兴奋的。
医院走廊里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所有小孩赶紧都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门一下子被人推开了。
护士看到桐山圭太没有睡着,而是朝她微笑着,她蹙了一下眉头,也没说什么,走到桐山圭太的床边,和另一个护士合力将他的病床推了出去。
桐山圭太被推进了一间医疗室,他眼尾瞅见,护士正在清理地上的一摊血迹,刚刚被推走的见田秀树已经死了。
“桐山圭太,你还记得他吗。”蒙英穿着一身白大褂,他走到病床边,居高临下望着桐山圭太。
桐山圭太自然记得,今晚原本是轮到他被监测试药的,但是他在晚饭过后,偷偷将自己的药放在了见田秀树的水里,还和护士说他有不良反应。
她们就优先带走了见田秀树,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小孩子的话。
愧疚吗?当然不会。
在桐山圭太看来,这只不过是优胜劣汰,劣质基因就应该做出更多的贡献,他们需要更稳定的被试结果。
这几年,他们民族的基因编辑工程已经趋向稳定,这是他们所有人努力的结果。
看着绫仁裕介医生那张古板严肃的脸,桐山圭太条件反射,浑身血脉喷张,身体忍不住发抖,这张脸就是他的童年阴影。
绫仁裕介医生总是面无表情的将针剂推进自己的体内,然后冷漠观看着自己痛苦的反应。
在绫仁裕介医生眼里,这医院里的所有小孩都只是试验品的一个部分,都是可被牺牲的。
死了也没关系,还有另一个妇产科医院,那些女人,自愿贡献自己的子宫,源源不断的为他们的民族创造新生命。
在世界融合以前,他们坚信,他们的国家是唯一的幸存者,他们是上帝之子,海蓝星的命运与他们息息相关。
“我知道你不是绫仁医生,你是辩护人。”桐山圭太咯咯笑着,绫仁医生,可不会这么“仁慈”的记住他的名字,和他对话。
“你想怎么杀了我?让恐惧杀了我吗?还是让愧疚杀了我。”桐山圭太即便变成了小孩子身躯,被绑在病床上,气势依旧不弱。拿他所害怕的事来攻击他,只会让他更兴奋,他无时无刻需要这份恐惧。
护士感觉今晚的桐山圭太有点疯了,她清理完血迹,望向绫仁医生,示意是否需要给桐山圭太注射镇定剂。
蒙英微笑着让护士先出去了。
蒙英拿起医疗车上放置的针剂,他慢条斯理拆开一根新的针管,玻璃瓶里装着最新送来的试剂。
听说这个是刺激人脑细胞神经的,可以促进反应力和敏锐度。
“我并不在意你们的审判结果。”蒙英面带温和的微笑,眼底有着极致的疯狂,将那一针管直接将扎进了桐山圭太的天灵盖。
我只是单纯地享受,折磨你们的这个过程。
针剂被扎进天灵盖的一瞬间,桐山圭太瞳孔扩散,头痛欲裂,恨不得瞬间爆头而亡。
如同有一根粗壮的电钻头,给他的头盖骨钻了一个洞,然后将千万根细针扔了进去。
他每动一下,细细麻麻的针尖在脑袋里互相碰撞搅拌,从里到外,每一处都针刺般的疼痛。
这种疼痛蔓延到整个躯体,像有万千只蚂蚁在他的皮肤底下爬行、啃噬。
桐山圭太痛不欲生,青筋暴跳,他在病床上挣扎扭动着,浑身被汗水浸透。绑着绷带的手腕脚腕,被磨出了血痕。
医院走廊里回荡着桐山圭太嘶哑的惨叫声。
好痛!好想死!但同时又有种病态的舒爽。桐山圭太被折磨得逐渐精神涣散。
蒙英饶有兴致欣赏着这一幕,他和克莱德的恶意是不一样的,克莱德追求积分、排名以及荣誉感,而蒙英则是纯粹的享受他人的痛苦。
他才不在意那个什么“星公民”身份,在他眼里,npc,npc参与者和玩家,全都是一样的,全都是他的猎物。
“桐山圭太,你认罪吗?”
桐山圭太大脑浑浑噩噩,他只听到,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嗡嗡作响,震得他脑袋发疼。
蒙英从记忆碎片里出来,双手交叠,撑在台上,欣赏着桐山圭太迷蒙痛苦的表情。
“桐山圭太,你认罪吗?”ai声不厌其烦重复回响着。
桐山圭太表情扭曲挣扎,牙龈咬出血沫,他又突然咯咯笑起来,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我们……人类的希望……圣战……”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全人类。
我们,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