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没有千斤驮一事,没有皇上斥责留难一事,陈母和宁府司上门提亲,即使公输胜不答应,至少也会和和气气的,心中也会多念及陈灵犀的好处。
可是他在宫中凉亭下担惊受怕了半日,忽得陈灵犀前来搭救,本是心中感激,结果回到府上又碰到陈灵犀提亲一事,认定他是挟恩示惠以图报答,对陈灵犀的感激当即变成厌恶。
情绪如此大悲大喜大喜大悲地来回转换,让他心中烦躁,再加上颜凉在旁以一副跟自己平起平坐的架势,更让他心生反感。
“公输门主……”颜凉还想再劝。
“不要说了!你们若觉得冒险进宫找皇上替我求情不值得,我公输胜再回宫里领罪即是,若是想让我拿女儿来报答你们的恩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公输胜撂下这句话,再不理会陈灵犀,转身向屋内行去。
“公输门主,你发的哪门子火?”宁府司赶紧追了上去。
得,经过这一番吵闹,提亲的事算是彻底黄了。
陈母在屋内就听到外面的争吵,又见公输胜现在这个态度,心知再说下去只会将事情弄得更糟,更无法收场,当即断然决定先打道回府,前来提亲的礼物也一并带回去。
“娘……”陈灵犀自是满腹委屈。
“别在这里丢份,咱们回去再说。”陈母倒是决断干脆。
陈灵犀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今天跪皇上跪公输胜,只跪得他心中茫然。
看着挑夫挑着提亲之礼离开,陈灵犀只想放声大哭,可是陈母拉着他就往外走,他也不好多停留。
走到公输府大门口时,陈灵犀回头张望,正好看到公输菁宁躲在一扇门后,露出半张脸——
即使只有半张脸,也让陈灵犀看出她哭红的双眼,禁不住心如刀割。
……
回到神机府,陈母安慰儿子:“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想不到碰到这件事……”
“……”
“儿啊,你非要娶公输菁宁不可吗?以你现在的条件,就是王府里的公主,你也是配得上的……”
“娘别说笑了,我不稀罕什么王府里的公主,我……我非菁宁师姊不娶……”陈灵犀倒是痴情。
陈母闻言只能一声叹息,暂时不去劝他。
黄太邪和孟子洲一直在神机府等候喜讯,却想不到等到这个结局,两人一起看向陈灵犀身旁的颜凉,颜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示意先别多问,回头再说。
好不容易安抚了陈灵犀,颜凉跟黄太邪和孟子洲两人一起出来说出今日之事。
“什么?你竟然许诺三五日就能做出连环弩出来?在皇上面前也敢这样夸口的?”黄太邪有些不满他夸口,“你也不想想,万一做不到,判你个欺君之罪,你又当如何?”
“当时皇上正在气头上,不这么说怎么有个了局?况且我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犯了欺君之罪又如何?杀了我的头又如何?不过是让我有机会去跟……家人见面罢了。”颜凉语带凄凉。
黄太邪听他这么说,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陈灵犀虽然一时情场失意,可是跟皇帝承诺下来的连环弩还得要做。
不知道陈灵犀是否将制作连环弩来掩盖心中的伤心和失望,饭也不吃,觉也不睡,直接来到他制作神机的屋子,开始研究起来。
颜凉见状,跟其他人摊了摊手:“我去跟他一起制作神机去,你们忙你们的去,毕竟这是我和陈大哥答应了皇上的。”
黄太邪和孟子洲都安慰了他几句:“去吧,让他分分心,不去想这些事,有什么需要就跟我们说一声。”
颜凉答应了,正要去跟陈灵犀一起制作神机,孟子洲又将他喊住,然后拉着他到一旁说话。
“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你这次去慕容山庄,四师姊她……那边怎么说了?”
颜凉苦笑道:“还能说什么,四姊只当我是弟弟,跟她亲弟弟一样,别的情愫就别宣之于口了,她还是倾心于那相貌普通的沐池羽,我也算是死了这条心了,孟师兄,我劝你也别自寻烦恼,天下好女子不计其数,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他这话既是安慰孟子洲,又是在说给自己听。
“你小子倒是看得开,唉,只能嘱咐四师姊了,真想不出师姊是怎么看是他的……”显然孟子洲还在纠结此事。
颜凉也不管他,留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暗自伤神,去找陈灵犀了。
陈灵犀已经想到了改动连环弩的方向,剩下的就是怎么来将弹片和机括连在一起,又不会让人在使用时误触机括。
此处的难点在于弹片的力道以及保证能将核心的机括全都毁掉,还要能够装进本就没什么富余空隙的连环弩上。
颜凉将自己在慕容山庄中的所学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让陈灵犀大受启发。
“颜凉,你在神机一道上果然有着比我还高的天分,否则也做不出独轮车,解决多年悬而未决的独轮车难题,有你助我,哪里用的到十日?我看三日就差不多能做出来了。”陈灵犀一醉心于神机中,暂时忘却了世俗的烦恼。
“哪里哪里,不过是慕容山庄教的好而已,咱们不能光考虑怎么制作出来,还得要考虑一旦让神机府照着这些部件制作组装,还要足够简单,容易大量制作出来。”颜凉提醒道。
“不错,我这个机关盒制作的也有些冗余了,还能再精简一些……”
两人就这么一起通力合作,通宵达旦地对连环弩进行改进,将出现问题的地方不断商量推敲,不断尝试新的办法。
当真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很快就将连环弩的大致轮廓给制作出来。
然而经过这一番改动,原本连环弩的威力就难免会受到影响,两人钻研了一天一夜都没想出好的解决办法。
“对了,咱们神机府今年好像有一位姓丁的被招纳进来,咱们过去问问,此人可是来自岭南暗器门的丁家,如果真的是岭南丁家的,说不定他会有解决的办法。”颜凉猛然想到。
两人赶紧去找那位神机大赛后入驻神机府的丁姓之人……
就在两人废寝忘食地制作连环弩的当儿,朝廷那边已经吵翻了天——
“皇上,千斤驮虽是鲁门制作出来的神机,可是臣以为此时也不能只怪罪到公输胜头上,制作绝大多数神机的不还是神机府负责的么?”
“若非千斤驮设计有缺陷,神机府即使大量制作,也不会出现这种贻误军情的损失!皇上,不惩治鲁门,不足以跟陆野大将军那边交代!”
“皇上,公输胜一向忠于朝廷,刚正不阿,若是因为这件事责罚他,恐怕会令人心寒……”
“皇上!边疆事大……”
“皇上!……”
众臣吵成了一团,既有要给公输胜顶罪的,也有替他说好话的。
“不要吵了!”皇帝一声暴喝,大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朕自有主意,此事如何处理,朕会在九日后作出决定!”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是在九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