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您老人家都知道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师父，四爷身体估计撑不了多久了，他想见您。”
    说完这句话，我悄悄的挪动脚步，到了茶几的对面，等着他表态。
    墙上的钟表嗒嗒的走着，我和石兴国也不敢讲话。
    老头儿别看只是个收废品，可身上的那种气势露出来的时候，还真的是挺唬人的，特别是我在他手下领教过。
    “好。”
    “什么？”
    “啥？”
    “少当家，你给我一巴掌，我咋觉得这么假呢，咱是在梦里？”
    啪！
    “哎哟，不是梦！”
    “不过，我有个条件。”
    我就知道，这老头儿肯定有什么要求。
    只是当他讲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三个条件：四爷必须在家里设下牌位，祭奠曾家的那些亡人。当面对程元白磕头认错。自断一臂。
    “师父，您这不是闹呢嘛，你这个......”
    “你去告诉他，如果同意，我就见他，否则，永世不见。”
    票子买了酒菜回来，我们伺候着程元白喝了个痛快。
    本来还想着，他喝的开心的时候，还能让他缓和一下，结果被他直接给赶了出去。
    我给孙金锋打了个电话，商量这件事情。
    结果，他居然一句废话都没有，就那么拿着手机，让我把话对着四爷重复了一遍。
    “好。”
    当我听到这个好字的时候，真的是哭笑不得。
    这两个老头儿，连说出那个字的语气都如出一辙。
    三日后，我和票子，以及石兴国，带着临行前喝了一杯酒的程元白，到了四爷的那个院子。
    程元白站在门口，抬头看了很久很久很久。
    门口迎接他的人并不多，但每一个都是在四爷手下比较重要的。
    进门，四爷坐在轮椅上。
    安姐站在他的身后。
    他的拐杖当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想要站起来，却根本站不起来，只是今天的气色，相较于前两次好了些，尽管也不多。
    程元白背着手，看着曾宏业。
    隔着那么一段距离，他们都没有讲话。
    直到我想要开口的时候，程元白慢慢的踱步，一直到了旁边的石桌子那里，也不管别人，径直坐了下去。
    “一点规矩都没有。”
    他冷哼了一声。
    “奉茶。”
    四爷交代了一声，安姐亲自上茶。
    “开始吧。”
    程元白喝了一口茶，也不去看四爷。
    “扶我起来。”
    不顾孙金锋他们的阻拦，四爷被搀了起来。
    他推开了扶着他的人，自己很艰难的朝着程元白走。
    “等下。”
    程元白抬手。
    “跪着过来。”
    我们这些人就看着，没人讲话，包括安姐，估计是四爷早早的交代过了。
    “等下。”
    就在四爷慢慢的要跪下去的时候，身后有人讲话。
    郎建木来了。
    是我打电话通知来的。
    程元白似乎看透了这事是我做的，瞪了我一眼。
    “师父，您看。”
    我也没想辩解，直接跑到了他的身后，轻轻的给他按着肩膀。
    三人，一坐，一站，还有一个半跪着，因为四爷确实撑不住多久。
    “既然三位都来了，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可以坐下来好好的聊一聊，对吧，什么仇，什么怨啊，都是多年的兄弟......”
    “住嘴！”
    三人异口同声。
    “我......我，你们，这，哎哟。”
    我一时语塞，石兴国在那边偷偷的笑。
    “我既然答应了自断一臂，就不会反悔。”四爷被郎建木扶了起来。
    “我在自己卧室内设下了龛位，祭奠当年因我一念之差死的那些人。”
    “今日你肯见我，我自当遵守诺言，你我虽然兄弟情义已断，可过往的那些事情，就随着我这条胳膊一同去了吧。”
    “呀！”
    四爷扭动了自己的拐杖，这拐杖竟然是可以分开的，竟然是作为刀鞘的作用，一把三十公分左右的窄刀从里面抽了出来。
    对准自己的左臂，呼的砍了下去。
    “别！”
    “师父！”
    “四爷！”
    “不要！”
    “嚯！”
    ......
    我们谁也想不到，四爷会突然对自己动手。
    且不说我们，就连程元白的脸色都变了下。
    “唉，你这是何苦呢？”
    等我抬眼看去，四爷的左臂还安在。
    倒是郎建木，他赤手抓住了那刀，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面，郎建木看着程元白，老泪纵横。
    “安姐。”
    我小声提醒着。
    安姐刚才也是被吓到了，好在此时并没有花容失色。
    她轻轻点了下头，走回到了旁边的一个房子里。
    当她拿着一个托盘出来的时候，我揭开了上面的红布。
    三件宝贝就放在上面，正是他们三人从前交给我的。
    “我说三位老爷子，都已经这把子年纪了，都别火气那么大，当初你们馈赠这些物件儿给我，我也是诚惶诚恐，现在，物归原主，希望你们可以握手言和。”
    我这话讲出来，程元白直接背过身去不再看我，还不忘了冷哼了一声，倒是郎建木，因为手受伤，我用那块红布帮他包扎了下。
    “师父，四爷，郎爷，你们都是老江湖，今天既然能在这里会面，足以说明你们心里，其实已经放下了许多。”
    “哼！”程元白又是一声哼。
    “得，看来，是劝说不动你们了，我说诸位，咱们就别愣着了，该干嘛干嘛去，让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走走走。”
    “真走啊。少当家。”石兴国不想离开。
    “文正，别胡闹。”孙金锋他们自然也不愿意离开。
    我和安姐对视了一眼，她拍了拍手，就有几个人端着一些菜走了出来，有荤有素，有冷有热。
    最后还抱着一箱子酒，那可是我出钱带来的，齁老贵的。
    “走吧，都别愣着了。走走走。”
    当酒菜被放到程元白所在的那个石桌后，我推搡着众人开始往外面走。
    等我们都走出了院子，我隔着门缝偷偷看了一眼，他们三个还保持着最初的状态，我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个比一个倔。
    合上门，我直接把门从外面给锁上了。
    “文正，要不，咱们还是进去看看，我怕......”
    “怕啥呀，大哥，没事儿，放心。”
    “可是......”
    “有咱们这帮小辈儿在场，他们就算是为了面子，也不会和好的，咱们现在不在里面，他们肯定......”
    呼啦！
    “我还进去看看吧。”
    打脸总是这么快，里面传来了东西被摔碎的声音，孙金锋想要进去，被我搂住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