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听到了我坐下的动静，他睁开了眼睛。
    “来了。”气色虽然不好，可声如洪钟，底气十足，并且很威严的感觉。
    让我觉得，他和林安志有些相似，却又有很大的不同，林安志身上还透着一种文人的气质，可眼前的这位，那种带给我的压迫性，是迥然不同的。
    这样的人，我从未见过，也是第一次在谁身上感受到这样的感觉，哪怕是我从前在面临生死一线的时刻，都未曾觉得会有些压低自己的声势。
    “嗯。”我定了定心神，回了一个字。
    他看了眼老和尚，老和尚还在闭着眼睛。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我。
    我双手接过，这是本能的动作。是我觉得，好像只有双手接着才可以。
    未征询他的意见，我直接打开了。
    在我看到里面那东西的一瞬间，直接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或许是站起来的有些猛，眼前黑了一下。
    那里面的东西，我居然见过，是一个牌子，这东西，不正是当初程元白给我的那块吗？
    “是你！”
    我啪嗒一下合上了盒子，用手指着他。
    “是我。”他不愠不怒，不喜不乐，让我根本看不出他现在是什么样的情绪。
    “好呀，看我今天不收拾了你！”
    既然他都已经承认了，我自然也就不多废话。鬼晓得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当着老和尚的面，一拳打向了他。
    只是，我的拳头并没有如愿打到他。
    我向前用力，胳膊却怎么也动不了。
    再看，居然是老和尚扯住了他的衣服。他看似毫不用力的扯着，我却怎么也不能把拳头打到男人的身上，就隔着那么十公分左右的距离。
    “要不要听我讲个故事，然后再打。”他看着我。
    “行，你讲，我看你能讲出什么花儿来。”
    老和尚松开了我，我重新坐在了蒲团上，两老一小，当然，只有我没有盘腿。
    松了松衣服上的扣子，点了一支烟，等着听他会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他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吗？”他问。
    我摇头。
    “雷克明。”
    雷克明呼了一口气，把腿上的拐杖放到了旁边。
    “至善，今天，恐怕要当着你的面讲讲当初的事情了。”
    “无妨。”至善就是老和尚，他闭着眼睛讲了一句，可我看到，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他转着的佛珠微微停了下，尽管只是那么很短暂的一下。
    “四人结义，歃血为盟。”
    “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我们，真是年轻啊，年轻的有些不真实。”雷克明微微抬头，似乎在回忆着从前的岁月。
    “您老人家，不会是来找我追忆往昔的吧。”我抽了一口烟说。
    “往昔早已经过去了，谁又能回得去呢。没有人会永远年轻，可永远会有人正年轻，就像你，就像远儿，你们都像是初升的太阳。”
    “其实，也没什么可讲的，该讲的，他应该都告诉你了。没错，当初害的他家破人亡的，是我。”
    “承认了就好。”我先前的那种情绪已经不见了，他似乎也没有那么的高不可攀。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抽烟，一直把整盒烟都抽完，雷克明还在继续讲着。
    我反而多了许多的耐心，能够听他把从前的事情讲出来。
    看到我烟盒已经空了，他把自己的一个贴纸的烟盒递给了我，我打开，里面居然是自己卷的烟，不客气的点了一支，继续听他讲。
    当年，雷克明他们四个结拜，其实并不是偶然，程元白和雷克明他们都在京市发展，而曾宏业和郎建木则在津市，有一点我知道的没错，他们联合在一起，确实是为了可以壮大势力。
    因为有雷克明的那层身份，所以他们做什么都可以无往不利。
    毕竟，能在大院里面住着的人，可都不简单，这是京市，不同于别处，那种大院，可是门口站着荷枪实弹警卫员的那种。
    而讲到雷克明和程元白的相识，却也是相对比较戏剧化的，那时候程元白算是个比较出名的大混子，他们两个的老辈人都是认识的，只是两个人后来走的路不一样的。
    雷克明按照长辈的要求，继续在军界发展。程元白的家人，因为当时受到了‘牛鬼蛇神’那件事情的影响，所以已经败落。
    他性子比较倔强，没有接受家里长辈那些朋友的帮助，就开始自己混了起来，因为下手狠，讲义气，野心大，很快就壮大了自己的势力。
    在那个年代，本来就是混乱的，许多人活都活不下去，更别提别的了。
    他能给人饭吃，能让人生活的更好，自然就有人跟他，渐渐的就成了一方霸主。
    只是在有一次带人出去玩的时候，和一个人发生了争执。
    对方本来就一个人，程元白自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可谁知道，没过多久，就冲出来几辆吉普车，从上面下来一些穿着绿色衣服的人，手里可都是端着铁疙瘩的。
    程元白毕竟原来也是他们同样的人，哪能猜不出对方的来路。
    不过，这人并没有追究什么，反而在今天以后，托人找到了程元白，请他去赴宴。
    当天，程元白单刀赴宴，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除了带着一个卫兵，居然没有更多的安排。
    这人，就是雷克明。
    雷克明表示自己很喜欢程元白的性格，想要和他做朋友。当天，两人喝了许多的酒，喝到兴头上的时候，就直接跪在地上结拜。
    雷克明在得知他们两家老辈相识的时候，不由得说出了许多以前的事情。程元白也是觉得自己的这个结义大哥人不错，自然很是开心。
    同样的出身，不同的境遇，也是让人唏嘘，不过程元白说自己已经习惯了现在的这种草莽生活。
    后面的那些日子里，他们两个出入同行，两家人也开始热络了许多，一时间就像是亲兄弟一样。
    直到有一天，程元白带着酒去找雷克明。见雷克明长吁短叹，心事重重的样子。
    几番询问，雷克明才终于告诉他，自己现在的情况并不好受，别的势力正在想要从他手里夺走一些权利。
    因为那时候雷克明家里长辈过世不久，想到有人落井下石，程元白自然不疑有他，所以就追问是谁搞的事情。
    而雷克明则告诉程元白，民不与官斗，官不与兵斗，更何况那些人还不是普通的兵。
    程元白那个脾气一下子就上来。
    一口气喝了好几口白酒，把瓶子摔在了地上，喊了一声：管他是谁，欺负我大哥，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