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休息张三很开心,张母要他出去玩玩,找同学叙叙旧也是好的。张三对此毫无兴趣,儿时的同学张三都记得,虽然也有玩的好的伙伴,但毕竟当年都是少年,想要有深交也不现实,再加上自己养病这些年,早已经是人淡情浅了。
一大早习惯早起,在院子里活动一下,张三看到菜地。这些日子忙着医馆和学习,还真的少了关注。看到黄瓜架上藤蔓间已经挂果。另一边的西红柿也不知什么时候搭上了架子,架子上也有一个个的青绿色西红柿闪现。问了母亲才知道,原来是二姐张天晓一直记挂着家里菜地,这几天他忙着没顾上,是二姐和二姐夫抽时间来把菜地打理了。
看到地里青椒正在开花,张三心下一动,直接去了大姐的房间搬了一盆菊花出来。大姐喜爱菊花,在屋子里养了十几盆,回到屋中从枕头下面拿出玉环,取了一个杯子接上水就泡了进去。第二天一大早,从水杯中取出玉环后把水直接就倒在了花盆中,也没有细看就去了医馆。
一大早马叔精神抖擞,给了张三一张请柬,张三打开后看到是一张邀请函:邀请马力同志参加凤凰市中医健康文化传承交流会。会议时间是三天后,为期一周。马叔告诉张三,这种交流会凤凰市会不定期的举办,里面有临床诊治的环节。
他想张三代替他去,一个是能和一些中医有个交流,另一个就是开开眼界。他现在头顶上有一个古法推拿专家的头衔。就是因为这个才收到邀请函的。这种会议是半官方的,牵头人是市中医院肠胃科的周主任。
马叔向张三强调,这个主任的老师可是享受国务院津贴的大拿。是全省肠胃方面的权威。目前已经是近九十高龄了,现在已经很少出手。听说这次这个周主任请了自己老师来参加。他想把这个机会给张三,对于张三的成长,虽然很时间很短,但是马叔看到了一种可能,随着这些日子的相处和了解让他觉得这个可能正在一步步的成长,成熟。
张三有些踌躇,马叔知道他没自信,就安慰他,“你去就是交流学习,少说多看,当然也没人会要求你去说什么。”张三这才答应。
三天后,张三穿着大姐新买的衬衫出发前往市区。交流会就在市中医院旁边的一家三星级酒店,酒店大厅就是签到处,张三拿出请柬,工作人员查看后请他签到。并交给他一张房卡,告诉他会议是在十点开始。张三拿上房卡上楼按房号找到了房间,进去才知道是两人间,里面已经有一位参会人员入住了。见到张三进门,起身招呼,做了自我介绍是邻省中医协会的一位成员,有自己的诊所。
张三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交流会不限于本省本市,周边一些省市也有人收到邀请。当然,很多人都是冲着周主任的老师杨老而来。否则一个城市的中医院主任,如果没有在医学上有特殊的贡献,仅仅依靠名字是很难吸引太多人的。
会议十点开始,张三和室友是九点半就到达了会场,会场主题就是交流很是亲民。前面有一个讲台上面有两支话筒,后面是一背景墙,没有主席台。讲台对面是十几排皮椅,参加会议人数应该大概有几十人。张三也分不清哪些是参会人员,哪些是工作人员。
大家稀稀拉拉的入座,直到一个风度翩翩一身儒雅气质的中年男人搀扶着一个白发老人缓慢进入会场,众人集体站起,有人已经高声称呼杨老,还有人对着中年人热情的称呼周主任。杨老温和而礼貌的回应着众人,周主任更多的是点头微笑。
在周主任的搀扶下,杨老步伐稳健缓慢行至第一排当中坐下。周主任和工作人员交流了几句后,又等了十分钟。十点整会议正式开始。张三选了一个比较远的位置就坐。主持人宣布会议第一项内容是大家集体起立,由杨老带领众人向面前大屏幕中医圣张仲景的画像鞠躬致敬,然后杨老带领大家集体背诵中医誓词:我自愿成为中医人,学习中医理论,践行中医精神,运用中医思维,细心诊断,精准辩证,精心施治,治病救人,仁心济世,传承精华,守正创新,为中医复兴和人民健康奋斗终身,永不言弃。
会场顿时弥漫一股肃穆,庄严而压抑。没人教过张三,所以张三不会,他很惭愧,只能张嘴努力对着口型。目光流离间看到室友也正在努力的对着口型,瞬间惭愧心理舒缓。再看向前面,发现众人身前的大屏幕投影中已经出现了誓词内容,于是跟着大家一起念后面的语句。
之后环节是请领导讲话,卫生局来了一个领导,上台洋洋洒洒讲了十几分钟,大致就是欢迎词以及中医药文化,着重阐述了精神文化与中医文化之间的关系,并就精神文化凤凰市取得了哪些突出成绩,做了详细说明。张三即使好奇驱使也无法继续坚持,干脆沉浸在脑海中的书籍中。一直到掌声响起,才知道领导讲话已经结束。
随后一些具备一定话语权,在本省本市医药领域有一定建树的代表开始上台讲话。一个早上的时间基本就这样过去了。张三只当是休息,有兴趣就听一耳朵,没有兴趣就把心神投入到脑海中的书籍。
中午是酒店安排的自助工作餐,下午的活动内容让张三有了兴趣。有一位女性患者被工作人员安排上台,随后主持人邀请参会人员上台检查,可以把检查结果写下,回头与杨老辩证。有人陆陆续续上前检查,结束后把检查结果写下交给周主任,再由周主任汇总交给杨老。
张三当然不会错过这样机会,也上台做了检查,但是没有写什么。他上台是想有个自己的判断,一会向众多医家学习时自己也好做到有的放矢。杨老看了看弟子交过来的检查结果不置可否。
“如果不是小周的父亲曾经是自己的助手,如果不是他天天堵上门纠缠,自己是坚决不会参加这个什么交流会议的。这个小周医术一般,仕途之心可比治病救人之心大的多了。虽然自己曾经服务过一些领导,可退休就是退休了,不该过问太多世事。唉,这次也算是全了和他父亲一场情谊吧。”
越是念叨心情越是不好,杨老一点都不想来,多少市领导想要请他治疗都能被他一一拒绝,他又怎会在意这种在他眼里华而不实的交流会议。他知道今天这个交流会就是给自己这个周主任在造势,自己能来参加这个会议对他来说本身就是支持。
“一个大夫不抓自己的业务,整日蝇营狗苟的搞这些歪门邪道。中医是真的没落了。”杨老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些中医院开始引进西医设备,治疗手段更是与中医毫无关联,最多就是术后开几副中药调理一下。这还是在中医院,如果是在其他医院中医都成了一个禁忌话题。他甚至在一个中医研讨会上看到一个省级中医专家在大谈特谈自己是如何利用造影为病患确诊,又如何利用西医的技术来为病人治愈。这让人情何以堪啊。
“中医不能为病患确诊的唯一原因就是你的医术还差得远,一个不能通过中医手段为病患确诊的医者也配称为中医专家?”这是杨老在家里发脾气时说出的话,问题是这个专家在台上大谈特谈的时候下面的医者们居然听得如醉如痴。
“这是耻辱,是中医的耻辱。”杨老一直认为西医自然有存在的价值,而且这个价值还不小,但是不能肯定一家就要打压排挤另一家,具体病案要具体治疗嘛,要兼容,这是中医要有,西医更该有的气度。无论如何作为一个一个中医你不能拿着西医诊断来开药吧。西医检查手段确实可取,但是西医哪个仪器能测出阴阳来,什么仪器又能测出虚实五行。更别说其他邪正。
就像肿瘤,西医拍片子确实能看到肿瘤具体位置具体大小,可是中医凭脉就知道的这个肿瘤是气滞导致的还是阴实导致的。片子能拍到吗?至于大小,我管他大小,大了小了和治疗有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还仅仅是表面的,周主任就曾经向杨老抱怨过,现在的民众对中医就是一个否认态度,不到无药可医,不到山穷水尽,不到西医束手无策没有人会去主动找中医去治疗。所以现在的医院也是适应市场选择而做出的改变。对此杨老是保留意见的,群众不相信中医,你中医把人治疗好了不就相信了嘛。
说来说去就是一个医术不精啊。杨老暗暗摇头,台上的患者他不用问诊,看一眼基本就确定了。再听刚才上台有人询问了一些具体情况就更加有把握了。于是杨老起身走向前台,周主任拿起患者病历跟上,患者许卫红,女性,四十三岁,患心脏病和肾病,西医治疗数年,经常晕倒。晕后什么都不知道。其他都还好。医院检查说是心脏病和肾病,有蛋白尿和血尿,主要是昏迷。吃了很多药,没有丝毫效果。患者担心不知什么时候昏迷后就不会再醒来。
许卫红看着杨老走到自己身边,心内不由多了一份希冀。这是这次组委会答应了的,条件就是在台上做演示。现在这个面前的老人就是自己最后的希望。“你能让我看看你的双腿吗?”杨老态度客气,语气更是和缓。“您看看,您看看。”女士有些激动的卷起两只裤腿。杨老看了看,又伸手按了按,“怕冷吗?”女士激动的连连点头。“是不是每次发作前都觉得有股凉气从胃里窜到心脏部位,然后就昏迷过去了?”这话让女士觉得不可思议,连声应是。
她从来没有和医生说过这些情况,因为她觉得这就不是病。主持人急忙向杨老手中递过一个话筒,杨老没有推辞随手交给周主任。然后轻轻拍了拍许卫红的手臂,“别怕,这个病就是胃里进了风,还有水气,发作是因为风带了水气,上冲于心,心被扰,则昏迷,不难治的。”许卫红这会已经情绪失控流出了眼泪,一半是激动,一半是感动。
对杨老感激之心无以言表,恨不得跪下才能表达和宣泄自己的心情。台下陪同来的家属已经不能自已的向台上冲去,坐在前排的人也是激动的站起身子。
杨老冲大家摇摇手,同时阻止家属上来添乱。拿过周主任递来的话筒,“中医治病是讲究治本的,治本的前提是诊脉,而诊脉的目的就是确认病患的问题根本。这在已知的中医系统里是一个必须。可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脉而知谓之巧。这一点我们要一起检讨的,不求大家都能做到成圣入神,只希望能多一些工和巧,也算我们没有辜负祖宗的传承,也是今天这交流会的初衷啊。“
杨老手指点向许卫红,”这个患者的病其实不难治,困难的地方是辩证立法,我刚才那些话就是向大家强调中医基础的重要性,我们要抽丝剥茧,捕捉任何出现的表证,再大胆推测小心验证。请在座各位能与我一起共勉,让中医能够应用到各类临床上。”
台下张三知道这话出自《难经-神圣工巧》,自己读时好像没有什么特殊感受,现在听杨老讲起,只觉有闪电击中脑部,浑身热血沸腾,只想大声呼喊,一种荣誉感油然而生,手掌拍的啪啪作响。台上周主任脸上看着能溢出油脂,“这下副院长的位置稳了。”
没有人怀疑杨老的诊断,大家既是为杨老精湛的医术鼓掌,也是为杨老刚才那番话而喝彩。这是为大家指明了一个方向,可是身在滚滚红尘,又能有几个医者去追求医术的极致。往往是在路途中就被红尘中的烟瘴迷失了方向。
杨老这次来也是下了决心除了与中医相关的事宜,其他一切不闻不问更不会去说。刚才那些话也只是自己的一个希望吧,他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看到一个成神成圣的医者出现,看看自己皮松肉散满是皱纹的手背,杨老有些黯然,“我还有时间吗?”
杨老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向大家强调了一些面诊的要点,又向大家提了一些眼诊在临床的应用。随后开了一个处方交给许卫红,“这是四剂,服四天,如果没有发作,同方再服用半个月,如果还是没有发作,再坚持服用两个月就能根治了。你的肾病也应该是这个原因引起的。服药期间暂时就把其他的药停了。”许卫红满口答应小心收起药方如获至宝。
之后大家又互动了一会,杨老毕竟上了岁数不能劳累,今天的会议就算是结束了。之后是大家的自由活动。张三找到了组委会工作人员。告知自己需要回家休息,工作人员自然不会阻拦。
到家后,和马叔通过电话打了一声招呼。张三打开笔记本,把今天的情况全部记录,只是有些遗憾没有看到杨老的那张方子,也不知道里面蕴藏了怎样的神奇。尽管如此今天也是收获满满,脑海中有太多自己没有理解的知识,原来医者可以成圣入神,可以如杨老一样光芒万丈。今天他也上台给那个女性患者切脉,只是觉得患者尺脉浅、数少。
肾脏应该有问题,对应的是双腿有浮肿,其实自己是看到的,患者关脉弦紧胃部有凉,这些也都有号出脉象。可是这些能和昏迷联系到一起?这让张三觉得神乎其神。杨老在台上讲的很笼统,而他欠缺的恰恰是精细微操的部分。这让他有种无法宣泄的憋闷感。
第二天杨老没有来,周主任坐在前排。今天内容还是一些演示。只是病患基本都是轻症,各个医者上前检查后再交流。有人当场就施展了行针,张三没有任何犹豫的站在最前面观摩。触类旁通之下,让他对自己行针又有了一些想法,只等有机会就可以尝试。周主任今天也出过一次手,之后热情的把自己名片给了患者,告诉对方如果效果不佳调整方剂的时候可以找他。
一整天下来,张三又多了一些收获,也让自己对中医更多了一些了解和认识。总得说来,马叔给的这次机会确实难得。而且对他帮助也很是巨大。
第三天杨老来了,今天是周主任做一些类似学术报告的发言,之后几天就是产品交流会,一些医疗器械和中草药以及成药。当然这后面几天专家义诊的活动还是要继续的。之所以选择今天是因为今天有市领导卫生局领导和医院领导要前来讲话。周主任费劲请出早已闲赋在家颐养天年的杨老出来参会就是为了今天。
周主任的目的确实达到了,领导们对杨老客气异常,当得知第一天就解决了一个重疾患者的问题后,领导看周主任的眼神越发的亲切和热情。杨老也是成了精的人物,应对自然是游刃有余,充分扮演了一个对后辈寄予厚望的长者。既然答应了,就尽其力帮他成其事。这个孩子虽然对医术不愿专精,但本心不恶总比一个饭桶当领导来的强啊。自己经常敲打着,让他稳稳当当的走下去就是对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助手一个最好的交待了。
张三对今天的内容有些失望,早上是各个领导的讲话,中午聚餐,下午陪同领导参观市中医院后又是集体合影。当然以张三的身材和名望只能蹭一个边缘站立。当天活动满满,但都不是张三想要的,他宁可躺在床上去研读脑海中的书籍。
第四天组委会开始放出一些义诊名额,有牌面的医生都有一张名牌立在身前桌子上,张三没有资格接诊。但他更愿意去看去学。有机会就上手切脉,然后听医生向患者讲述诊断,与自己的诊脉做一个对比。患者以为这是义诊的规矩,医生以为这是组委会的安排。谁都没有过问,张三在夹缝里快乐的游荡。
有一点张三是疑惑的,这些参加义诊的大夫面对病患,基本都是同样的步骤,望闻问切。确诊后也是直接就开出了药方,但是为什么少了一个环节,之前杨老诊治那个患者的时候张三就有疑惑。他很清楚的记得在很多医书中都有提到行针开穴。
病人来就诊是身体出了问题,能让病人意识到自己得病一定是身体给出了信号,至少是病人自己能切身感受到的不舒服或者痛苦。行针开穴虽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至少在解决病患的痛苦上还是有一定效果的,而且这个效果很多时候都是立竿见影的。很多病人的问题就是气血问题,即使针灸不能解决问题,也能通过行针调节病患的气血状态,这能为后续的药物治疗创造更好的身体条件。
第五第六天基本就没有与会人员什么事了,是一些药商的产品展示,还有一些医疗器械。张三好奇的挨个走了一遍,还购买了一些针具,总是伸手拿马叔的也不好意思。当看到一个展点上有品相属于上品的生附子售卖时。一时激动下几乎掏空了身上所有钱财购买。医馆里虽然有附子但那是炮附子,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从功效上说相差不可以道里计。再转悠了半天,本期交流会就此圆满结束。
马叔给了张三一天假期。张三决定只休息半天,马叔没有亏待自己,自己也不能没有顾忌的放任自己,这是张母一再对他强调过的。然后他就发现院中菜地的黄瓜开始挂果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吃到新鲜黄瓜了,这让他心里隐隐有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