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私家逆旅,大雨将至,但住无妨。”卢凌风说着便转身走向驿站的大门。
他走到门前,伸出右手,握拳,曲指。指节分明的手指在木门上轻轻叩响,发出“咚咚咚”三声沉闷的声响。
卢凌风静静地站在门前,等待着驿站内的人回应。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断掉食指的手伸了出来,吓得卢凌风倒退一步。
他定睛一看,那只手干枯如柴,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
卢凌风警惕地问道:“你是何人?”
门缝又开大了一些,一个穿着役卒衣服的年轻人佝偻着背,探出头来。
他脸色灰白,眼圈乌青,像是许久未曾好好休息过。年轻人眼神呆滞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卢凌风身上,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败的风箱:“叩我大门,却问我是谁?”
卢凌风眉头紧锁,上下打量着此人,还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他身后昏暗的驿站内部。这驿站从外面看着平平无奇,可里面却静悄悄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我们是南下赴任的,眼下大雨将至,我们想在这儿住一宿。”苏无名温和的声音从卢凌风身后传来,化解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
役卒嘶哑着嗓子重复了一遍:“这里……住不了人……”
说完,他便猛地将门关上。厚重的木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激起一阵尘土。卢凌风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眉头紧锁。
卢凌风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苏无名和初婳,眼神中充满了疑惑。这驿站,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按驿图上的标注,下一个驿馆在十里之外呢。”苏无名看着手中的地图,眉头紧锁。
“婳儿,你怎么看?”
初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无所谓道:“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里面别有洞天呢。”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苏无名看着她灵动的模样,心中一动,仿佛阴沉的天空都亮了几分。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敲打在驿站的屋顶上,发出密集的声响。
不多一会儿,雨势便大了,汇成一条条水线,从屋檐上倾泻而下,仿佛一道道水帘。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像是回应了初婳的话一般。
苏无名赶紧拉着初婳躲进驿站屋檐下,这才避免了变成落汤鸡的命运。
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密的水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
驿卒终于慢吞吞地挪到门边,拉开了门闩。他整个人都湿透了,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散发着一种霉味,与初婳身上清新的香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苏无名忍不住微微蹙眉。
驿卒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只少了食指的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转身往里走去。
他在雨中走的很慢,昏暗的光线下,他佝偻的背影显得格外阴森。
初婳暗自腹诽:“这人神神叨叨的?这破驿站该不会是黑店吧?”
奇怪,她怎么想不起来这段剧情了?
她不动声色地靠近苏无名,状似无意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问道:“苏无名,你看这驿卒,奇奇怪怪的,咱们要不要……”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角眉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俏皮。
苏无名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莫要胡闹,既是官驿,总不至于……”
话虽如此,他心中也存了几分警惕,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开门?!”卢凌风不耐烦的嚷嚷着
“自这驿馆荒废,我便一直住在厢房,这厅门,可是锁了好几年了。”驿卒说着拿出了钥匙开门。
锈迹斑斑的钥匙插入同样锈迹斑斑的锁孔,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驿卒费力地转动钥匙,仿佛要拧开的是时间的枷锁。
厚重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缓缓打开,一股潮湿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尘土和霉味,呛得初婳忍不住掩住了口鼻。
门后并非想象中宽敞明亮的大厅,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门缝中挤进来,勉强照亮了门槛附近的一小块区域。
“这……还真是别有洞天啊……”初婳低声咕哝着,语气里充满了怀疑。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苏无名的手,指尖微微发凉。
苏无名反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他微微眯起眼睛,试图在黑暗中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卢凌风则毫不犹豫地大步跨进了门槛,一边抱怨道:“搞什么鬼,黑灯瞎火的,是想吓唬谁呢?”
驿卒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吹了几下,火星才颤巍巍地亮了起来。
昏黄的火光映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更显得他阴森可怖。他点燃了一根蜡烛,蜡烛的光芒微弱,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随着蜡烛的点燃,驿站大厅的景象也逐渐清晰起来。大厅比想象中还要破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几张桌椅歪歪斜斜地摆放着,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字画,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些山水田园的景象,与这破败的景象格格不入,更添几分诡异。
初婳搓了搓胳膊,小声嘀咕:“怎么这么冷啊,感觉比外面还冷。”
她不自觉地往苏无名身边靠了靠,想汲取一些温暖。
苏无名察觉到她的动作,关切地问道:“可是着了凉?这驿站阴冷潮湿,确实不宜久留。”他说着便脱下外袍,想披在初婳身上。
初婳却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俏皮地眨眨眼:“我没事,就是突然觉得有点冷。你要是把衣服给我了,那你怎么办?我可不想看到你冻成冰棍的样子,多影响食欲啊。”
苏无名被她突如其来的玩笑话弄得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笑,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她的手柔软而温暖,与这阴冷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一团小小的火焰,驱散了他心中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