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集团会客室里。
段怀谦微敞着双腿，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椅背上。
他那修长的手指夹着根烟，烟头上冒着白丝，他神情寡淡，抬眼望着面前哆哆嗦嗦的男人，仿佛在看着一只受惊的兔子。
“先生，坐。”
男人被段怀谦这强大又骇人的气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上黑豹那宽阔的胸膛。
“不不，段少，我不用坐…”
黑豹像提溜一只玩具一样把男人提了起来，直接按在沙发上，“段少让你坐你就坐。”
一旁的汪浩看着这一幕，不禁腹诽，这男人叫什么黑豹啊，他哪里像一只精瘦的豹子了，应该叫黑熊，黑犀牛，或者黑野猪也行。
空气飘荡着令人窒息的沉默。男人悄悄地抬眸看了一眼段怀谦，瞬间，四目相撞。
段怀谦穿着一身黑色，比他那身西装更黑的，是他的脸色。
男人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对不起段少！是我该死！我不是故意跟着段太太！是……”
男人话还没说完，段怀谦立刻摆手打断了他。
“我是死了？这么急着给我上坟？带纸钱了没？”
男人抬起茫然的双眼，正愣着神，又被黑豹一把提起来，重新按回座位上。
男人坐在座位上瑟瑟发抖，整个人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段怀谦深深吸了一口烟，朝男人的方向吐着烟圈，“我知道你们这行做事，都会留一手。录音有没有？”
男人嗫嚅着，内心似乎在做着极其艰难的斗争。
见他不回答，黑豹猛推了一下男人的脑袋，巨大的冲力让男人顿觉眼冒金星。
段怀谦假装责怪地说：“黑豹，这里是南风集团，来者都是客，不要动手动脚的。”
黑豹连忙向前一步，点头致歉：“对不起，段少。”
段怀谦咬着烟蒂，嘴角露出一丝恶劣的笑容，“不过出了南风集团，我就不保证了。”
闻言，男人猛的抬起头，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他心里那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大。
这一刻，段怀谦那张原本噙着玩味笑意的脸瞬间变得凌厉逼人，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蛰伏着一头猛兽。
他对着黑豹缓缓启唇，“带几个人，去招呼一下他老婆孩子。”
段怀谦话音刚落，男人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被撕裂的声音。
他慌不择路地抓住黑豹的衣角，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支银色的录音笔扔到茶几上。
那战战兢兢的声音让整个会客室都窒息起来。
“段少，录音笔在这儿，求你放过我，放过我老婆孩子…我也是拿钱办事，那钱我不要了，我全部还给他！”
段怀谦把还剩一点点的烟蒂掐灭在烟缸里。他眉头轻挑，一双如幽潭般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
“哎？这可不行，你都办了事了，无论是功是过，钱总要收，”段怀谦说着往男人的方向又睇了一眼，“不过你得记住，以后办事前，先确认一下会不会得罪人，得罪的又是什么人，千万别引火上身。”
段怀谦说话的时候，男人一直不敢直视他，可那可怕的气场依然时刻笼罩着他，吓得他两条腿都在发抖。
他只能不停点头称是。
“是是是，段少说得对，是我做错了…”
大约是看到男人这么害怕的样子有些烦了，段怀谦不耐烦地冲黑豹挥挥手，“把他送出去。”
闻声，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喜讯，差点就要喜极而泣了。
他倏的站起身，连连鞠躬，“谢谢段少！谢谢段少！谢谢段少！”
段怀谦被他吵得一阵脑壳疼，他半阖着双眼，捏了捏眉心，“行了，你的废话比广告还多，趁我没后悔前，赶紧走人。”
黑豹把男人带走以后，汪浩弯下腰，低声询问半靠在沙发上的段怀谦。
“段少，就这么放他走了？”
段怀谦睁开眼睛，偏着头，慢条斯理地开口：“无非是一个普通的私家侦探而已，要是为难了他，被少奶奶知道了，可能会跟我生气。”
汪浩心里心里默默表示赞同。那私家侦探无非也是受人钱财，混口饭吃，万一对他下了手，就少奶奶那副善良的好人样，难保不会迁怒于段少。
他又说：“不知道段二少心里在想些什么，叫私家侦探跟着少奶奶，这有点…”
汪浩话没说完，突然意识到即使段弛州再做得不对，也毕竟是段家人，他一个南风集团的员工，哪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指点点的。
不过段怀谦看来倒不是很在意，他掀眼问道：“有点怎么样？你说。”
汪浩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开口：“有点…缺心眼。”
段怀谦笑了起来，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把玩着，却没有点燃。
“段弛州，他何止缺心眼。他以为自己能触手生春，其实这四个字里，他只占了俩。”
汪浩一下子没听明白，问道，“哪俩字？”
段怀谦略带痞气地咬着烟蒂，一字一字地说：
“触，生。”
“……”
这一刻汪浩决定要在段少身边好好工作，好好做人。万一一不小心做错个什么事，光是段少那张嘴，就能把你说得直接想上天台，纵身一跃。
见汪浩没回答，脸上的表情却五味杂陈，段怀谦就知道他心里又上演着一出精彩的独角戏。
他随口问：“林院长那调查报告，给顾市长那里发过去了？”
思绪一下子被拉回，汪浩迅速回道：“回段少，发过去了。”
段怀谦心里盘算着，林院长的案子涉及的那些人，他差不多都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这些一丘之貉干的龌龊的勾当被林肆发现，于是一起策划一场陷害他贪污的大戏，真是精彩。
严永强那里有顾延，明启那边段怀谦也找到了人盯着，银行那边的资金来源去向，他也有了大概的头绪。
只是江城医院那边那个人，还真的不知道是谁。
见段怀谦沉默了半晌没吱声，汪浩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要是能见林院长一面就好了。”
“顾市长也有他做事的原则，我们不能强人所难，”段怀谦说完，双手插兜站了起来，“在此之前，先让我去见一见段弛州那小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