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带着冬日的寒意和奔波的风尘的手，捂在了纪辞年的眼睛上。
    “怎么了？”
    温棠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纪辞年身后传来。
    从进入客厅起，她就看见了纪辞年坐在沙发上，神情忧郁得像只独自在家等待主人的可怜小狗。
    她悄无声息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这才走到了纪辞年身后。
    温棠今日比往常回来得早了许多。
    纪辞年听到她的声音，嘴角扬起了一个笑，他眨了一下眼睛，睫毛在温棠的手心里颤动了一下。
    温棠感受着手心的痒意，几秒后松开了手，走到纪辞年旁边坐下，将头放在纪辞年的肩膀上，问了纪辞年一句。
    “刚刚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纪辞年顿了一下，侧过脸看着温棠，眼里盛着温柔的星光。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下雨了。”
    纪辞年的话实在太过莫名其妙，温棠蓦地笑出了声，她戳了戳纪辞年的脸。
    “说什么呢？什么下不下雨的。”
    纪辞年握住了温棠的手指，在她的指尖落下来一个细碎的吻，温热的呼吸洒在指腹上，湿意贴在指腹上。
    温棠垂下眼眸，注视着纪辞年的脸。
    根根分明的睫毛轻轻地掩在眼眸上，挡去了眸中的光，脸部的线条好看到了精致的地步，眼尾的弧度扬起，在流泪的时候会泛起点点的红，突兀的生出一点艳色来。
    现在他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和满足。
    纪辞年生得好看，这是温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但是无论是在她失忆前还是失忆后，纪辞年都不曾这样过，他的身上总是有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苦悲感，即使在温棠面前竭力隐藏，也会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透露出来。
    但是现在那些悲凉似乎从他身上渐渐褪去了。
    温棠看着纪辞年的脸，神情有些恍惚。
    她不过就给了他一点爱，他就欣喜得像是得到了一切。
    温棠忽地伸手抱住了纪辞年。
    纪辞年被她一下抱住，愣了几秒，很快又笑着回抱住了温棠。
    “现在回爸妈那去吗？”
    纪家和秦家也不需要纪辞年回去过年，所以结婚后，他们是在温家过的年。纪辞年自然而然地也认为今年也是要去温家。
    在他怀里的温棠却摇了摇头，闷闷的声音从怀中传来。
    “我给爸妈说了，今年不回去了，就我们两人过。”
    纪辞年听到温棠这么说，一时间有些疑惑，犹豫地再次确认了一遍。
    “就我们两人？”
    “对啊。”温棠抬起头看着纪辞年的表情，笑了一声，“怎么，不行吗？”
    “当然可以。”纪辞年赶紧接道，顿了一秒，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温棠专注地看着纪辞年，茶色的眼眸映着他的脸，扬起了一个轻浅的笑。
    “因为我想陪你啊。”
    纪辞年在听到这句话后一下就怔住了，很快脸上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定定地看着温棠，在反复确认她脸上肯定神色后，嘴角抿起了一抹笑。
    “好。”
    温棠突然凑近了纪辞年，她的呼吸洒在他的脸上，在他的嘴角落下了一个吻。
    纪辞年怔愣了几秒，看着眼前的温棠，他的呼吸渐渐凌乱起来，难以抑制地抱住了温棠的腰，将吻加深了几分。
    缠绵悱恻的吻像是绵绵的细雨，带着几分湿润的气息，洒落在她的唇齿间。
    许久，他颤抖着结束了这个吻，贴着温棠的额头缓神。
    温棠看着纪辞年笑了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对他说：“该做饭了，今天可是除夕呢，得弄得隆重一点。”
    “好。”纪辞年站起了身，亦步亦趋地跟在温棠身后。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起来，别墅区内的灯火辉煌，在这样的日子里，各奔东西的人又聚在了一起。
    小孩子凑在一起嬉闹的声音穿过了围墙，传入了别墅。叽叽喳喳得像是春天的麻雀，欢快而又生机勃勃，让清冷的别墅也热闹起来。
    两人忙活了许久，才做了一桌子菜，吃完饭后又花了许久的时间收拾。
    等一切收拾完，两人才坐在电视前看着春晚，等待着新年的到来。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的光洒到二人身上，温棠安静地窝在纪辞年的怀里，少见的没有被睡意侵袭，专心地看着电视里的节目。
    只是后面的人的动作不停地打扰她。
    温棠忍了许久，才转过头拍了拍纪辞年玩着她头发的手，瞪了他一眼，“你还看不看了？”
    纪辞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抿着嘴对温棠笑了一下，漆黑水润的眼眸里有几分明显的讨好。
    “要看的，棠棠。”
    温棠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又把他的手拿着环在腰上，不给他继续的机会。
    纪辞年低下头吻了吻温棠的发顶，也静了下来。
    墙上的时钟不停地走着，时针离十二的距离越来越近。
    在最后两分钟的时候，温棠却从纪辞年怀里退了出去，下了沙发穿上了拖鞋。
    纪辞年看着温棠的动作，也想要起身跟上去，却被温棠按住。
    “你在这待着，我出去拿个东西，不许跟过来。”
    纪辞年坐在沙发上，眼巴巴地看着温棠。
    温棠点了点他的额头，再次警告他，“在这待着啊。”
    说完，温棠出了门，纪辞年往外看了一眼，又转回头看着电视。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主持人开始倒数。
    温棠还没有回来，纪辞年有了几分焦躁，修长的腿交叠着，不住地往外看去。
    直到门口出现了温棠的身影。
    只是纪辞年看着温棠，脸上却有了一瞬间的空白。
    她的手里捧着一个蛋糕。
    指针走到了十二点，别墅外传来了欢呼声，混合着主持人的声音响彻在耳边。
    可那些欢呼声却仿佛从纪辞年的世界远去，他只能听到了温棠的声音。
    “生日快乐。”
    他们都在说新年快乐，只有她在喧嚣中对他说生日快乐。
    昏黄的烛光映在温棠的脸上，与她嘴角的笑一起，将她的脸部线条晕得柔和。
    纪辞年看着她，仿佛能听到胸膛里心脏跳动的声音。
    沉闷而有力，重重地响着。
    温棠将蛋糕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看着纪辞年呆愣的表情，笑了一声。
    她将纪辞年梳得整齐的头发揉乱，皱着眉状似不开心地问了一句。
    “怎么，这个表情是不开心啊？”
    “不是的。”纪辞年眼里出现了水光，他看着温棠，声音带了几分哽咽的颤抖。
    “我只是太开心了。”
    温棠看着纪辞年眼里的泪，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还是这么容易感动？
    “不能哭啊，新年第一天就哭的话，以后可是要哭一年的。”
    纪辞年点了点头，忍住了眼泪。他站起了身，紧紧地抱住了温棠。
    “谢谢你，棠棠。”
    温棠靠在纪辞年的怀里，听着他胸膛里的跳动的心跳声，应了一句。
    “不用谢。”
    半晌，温棠推开了纪辞年，把他牵到了蛋糕面前，“好了，快许愿吧。”
    纪辞年还紧紧地牵着温棠的手指，他听话地在蛋糕前坐了下来，看着插着蜡烛的蛋糕。
    温棠看着他无措的样子，笑着对他说：“要把蜡烛吹灭，然后许愿，不要说出来。”
    纪辞年的声音有几分鼻音，他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吹灭了蜡烛，诚挚的闭上了眼睛。
    温棠看着纪辞年脸上真诚的表情，心里涌上了几分酸涩，她快速地移开了眼睛，擦去了眼角的泪。
    纪辞年从来没有告诉过温棠他的生日，也没有在温棠面前庆祝过生日。
    温棠知道，纪辞年这一辈子，或许都没有过过一次生日。
    把自己的降生当做不幸的人，怎么会去庆祝自己的出生呢。
    温棠的包里还揣着一封信，她的手指按在装着信的衣兜上，逐渐闭上了眼睛。
    可是他也曾是带着希望和祝福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