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佳的心情放松下来,是因为刚才她跟郭新说话的时候,将嘴角和颧肌向上提来运用摩斯密码,给郭新传递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陶均乐房间里的东西,直接转移走了,让他不用担心。
另一个是杨迹冬很可能已经跟潘梅影达成了某种共识,等他回来之后,一定要注意提防他。
知道第一件事情,郭新的行事就没有了顾忌。
知道了第二件事情,哪怕杨迹夏对杨迹冬心软了,包子铺这边也还有清醒的人。
其实童佳知道,就算自己不提醒,郭新也不会百分之百的信任杨迹冬。
可是现在小婷的嫌疑还没有彻底排除,前厅又有这么多潘梅影的人,要是再不注意杨迹冬,很有可能会因为一点儿小纰漏就整体暴露了。
几乎是潘梅影的车开进省政府的那一瞬间,另一辆车就从省政府开了出来。
两辆车会车时,童佳看到了坐在另一辆车后排的杨迹夏。
杨迹夏也看到了她,可是汽车速度太快,两个人没来得及交流任何信息。
再次来到大会议室,垫子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了。
偌大的会议室里空无一人,童佳紧张的看向潘梅影,问道:“乐乐呢?你们把乐乐怎么了?”
潘梅影看向一边的树儿,树儿说:“已经到饭点了,梅儿带他去食堂了。”
“食堂在哪里?我也要过去。”童佳着急的说道。
潘梅影笑了一下,问:“你真的确定你要去食堂吗?食堂在楼下,楼下的环境可没有楼上好。而且去了楼下,可就不能再来楼上了。”
“那我也要去楼下。”在进入会议室后没有看到陶均乐像以前那样飞扑到自己身边来的身影后,童佳的心就变得很慌。
她体会到了每一次自己答应了陶均乐不会私自行动,不会突然消失,但都好多次都做不到的时候,被独自留下的陶均乐有多么慌乱。
清楚的知道陶均乐有多么依赖自己,在没有见到自己的情况下,他就算饿死都不可能会离开这间会议室。
内心隐隐的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童佳对待潘梅影的态度也很难再维持原来的云淡风轻。
她大声的质问道:“潘梅影,你到底让你的人把乐乐弄到哪里去了?
他现在在哪儿?你要是不说,我今天就跟你同归于尽……”
童佳一边喊,一边将手中的行李箱冲着潘梅影扔过去。
潘梅影侧身躲过,冷笑一声,说:“荣欣桐,你真的以为我是想跟你叙旧吗?
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就是怀疑你。
虽然我不确定你在张家……就是媛媛和兰儿、竹儿的死这件事情上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可是我很确信,是因为你我才没能及时赶回来的。
那天偷我车的那个人,身形跟你很像,上车的动作跟你也是如出一辙。
而在那一天,你也恰巧没有出现过。
甚至于第二天,你和杨迹夏再出现的时候,你们还是带着大量的香肠回去的。
你们包子铺开业的第一天,那些香肠被你当做礼品切开送给了顾客。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吃过那些香肠,可能没吃过,不然不会送出去。
也可能吃过,但是没觉得那个味道奇怪。
当初做香肠的时候,为了照顾到所有人的口味,媛媛找了川渝、粤省和北边的厨子来制作。
这些人把调料做好后,各自做了一批,就去烧柴火去了。
宋媛媛看还有肉和调料,就好心办坏事儿,把三个盆里的调料全都混合到一起了。
所以,那些香肠里不止有麻辣口、甜口和咸口的,还有三合一混合口味的。
之前我只是怀疑你,不,那时候我怀疑的是杨迹夏。
但自从我从在你们家包子铺带回来的香肠后,我就开始怀疑你了。
只有你,只有你见过我和宋媛媛,也只有你见过兰儿和竹儿的真实长相。
她们的死就算不是你亲自动的手,也肯定是有你指认的。
再加上那天我的车丢得那么巧合,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也只能怀疑你!”
猝然听到潘梅影的指控,童佳的脑子里根本来不及反应,完全跟浆糊一样,反驳的话说不出,但却知道坚决不能承认。
她装糊涂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香肠是我和杨迹夏散步回来的时候,从城门口一个小贩手里买的。
要是有问题,你也应该去追踪那个小贩。
我跟你说,那个小贩的位置在……”
潘梅影冷笑了一声,挥手让人上前将她敲晕,带入了隐藏的电梯中。
等童佳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地下三层的地牢里了。
还没睁开眼睛,一股腐臭和霉味就已经充满了她的鼻腔,再加上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一股浓烈的煤油味,呛得她直咳嗽。
“咳……咳……”一阵连续的咳嗽声后,童佳被一双冰冷的小手给扶了起来。
那双手将她扶起来后,还不停的给她拍背顺气。
慢慢适应了这些难闻的味道后,童佳才将视线转向那双手的主人——陶均乐。
她问:“乐乐,你手怎么这么凉,快塞到我袖子里暖和暖和。”
陶均乐摇头,只是把手放到了童佳的手里,借着童佳大手的包裹,将她离开后的事情都告诉给了童佳。
原来,潘梅影的目标一直就是童佳,准确的说主要目标是童佳。
不是说杨迹夏不重要,而是跟童佳相比起来,杨迹夏没那么重要。
因为她已经开始怀疑童佳有外挂了。
在杨迹夏和杨迹冬被带到院子里的车上后,陶均乐就开始被人逼问童佳的秘密。
逼问他的人,就是之前替童佳去询问她能不能回包子铺去拿生活用品的梅儿。
梅儿说,其实从在沪市的时候,他们就怀疑童佳可能有一些不能为常理所解释的手段,这也是潘梅影想要留下她为自己所用的真实原因。
起初怀疑她的原因,就是当初童佳和陶均乐明明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可他们的生活用品却可以源源不断的拿出来。
观察到这个疑点后,潘梅影就让人把送给童佳和陶均乐的东西都做了记号,然后趁两人上街的时候,将他们用过的东西一一排查。
去掉别墅里原本就有的和自己让人做过记号的物品,还有童佳上街后新买的,其余的东西别说是一个行李箱,就算再来两个加大号的行李箱也装不下。
本来她是打算当天就跟童佳摊牌说清楚的,奈何临时接到了任务,只能先离开。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童佳已经离开了。
听梅儿说完这些原因后,陶均乐第一次产生了希望童佳可以抛弃自己的想法。
他希望童佳赶紧离开,再也不要回来了。
童佳的秘密已经被人知道了,如果童佳不能为潘梅影所用,那她肯定是活不成了。
而自己,也会成为别人要挟童佳的软肋。
陶均乐当即就打算从五楼的窗口往下跳,可被站在他身边树儿给拦住了。
之后,他人就被敲晕了带到了这间地牢里。
地牢里阴暗潮湿,原本的墙壁都是由粗糙的石头堆砌而成的,冰冷又坚硬,上面爬满了青苔和蜘蛛网。
为了防止陶均乐再次寻短见,梅儿还让人在这间地牢里铺了软垫。
一定程度上阻止了陶均乐撞墙,也阻隔了一定的寒气。
可地面依旧是湿漉漉的,向外散发着阵阵寒意。
地牢里没有窗户,只有两间地牢之间的墙壁上挂着一盏发着昏暗微光的油灯,勉勉强强可以让地牢里的人看清一些东西,不至于抹黑。
而这油灯,也是刚才童佳闻到的煤油味的来源。
地牢的面积不大,最多也就五个平米。
童佳看着低矮的天花板,闻着空气中那污浊的气息,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好像这样就能把那种沉重的窒息和压迫感给排出去了一样。
双手紧紧的握着陶均乐的手,给他力量的同时,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她轻声的安慰陶均乐道:“乐乐,别害怕,姐姐陪着你一起呢……”
“啊!我真的没做过,不是我!啊……”一阵绝望的尖叫和呻吟声从头顶上传来,打断了童佳想要继续说的话。
她直接把陶均乐抱在怀里,两个人都不再出声,沉默的等待着头顶的声音消息。
但头顶的声音却并不如他们所愿,呻吟声和尖叫声是停止了,时不时的又传来了阴森的笑声和低沉的咆哮声,让人更加觉得毛骨悚然了。
童佳想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视线在这间不大的地牢里扫视了一圈,希望能找到个什么东西,可以堵住自己和陶均乐的耳朵,让他们暂时听不到头顶那充满恐怖和绝望的声音。
但这间地牢里虽然摆放着破旧的桌椅和床铺,其他的东西却一点儿都没有。
就连童佳上辈子看电视剧时,牢房里的标配——稻草都没有。
既然潘梅影已经怀疑自己有空间了,童佳开始犹豫要不要直接从房车里拿两对耳塞出来。
视线瞄到那颤颤巍巍的桌面上还残留着丝丝血迹和一些或深或浅的抓痕,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有些事情只是怀疑,那就还有能改变的余地,一旦做实了,那就改变不了了。
她可不相信潘梅影会因为自己有空间就彻底的放过自己。
一旦承认,只会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甚至可能把自己之前做的所有事情都给串联起来。
其他人未必会这么想,但潘梅影一定会。
甚至于现在给他们安排到这里来,就是有意让他们听到那些尖叫声和咆哮声。
既然如此,那就忍着吧。
她轻声问陶均乐:“乐乐,害怕吗?”
陶均乐摇头,大大方方的用手语比划着{我相信姐姐。}
童佳笑着去摸陶均乐的挎包,想假装从里面拿,实际上从房车里拿点儿吃的回来。
可是摸过去才发现,陶均乐的挎包不见了。
她问:“乐乐,你的挎包呢?”
陶均乐比划{被那个梅儿姐姐抢走了。}
他没说的是,在给杨家老太太下葬的时候,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早早的把他视如珍宝的小说随着烧给杨老太太的纸钱一起变成灰,随风飘扬了。
现在挎包被拿走,那些人也最多是拿走一些白纸订成的本子、铅笔,还有一些糖果、巧克力……
对了,糖果、巧克力,那些东西可都是现代的呀,生产日期都标得很明显。
这下完了,彻底暴露了!
童佳一时之间有些六神无主,开始思考是服毒自杀给自己来个干脆痛快,还是为了暂且苟活,被潘梅影拉出去利用殆尽后再进行切片研究。
正在她纠结到底选哪条路的时候,童佳感受到自己的手心又有点点冰凉的触感落下。
是陶均乐,他在童佳的手心里写下了【姐姐,挎包里的糖果和巧克力我全都吃了,包装纸也全都烧给了杨家老太太,没人能发现的。】
童佳心下有了些许的安慰,那就是没有证据了。
自己只要咬死了不承认,也还是有可以翻盘的机会的。
第一次,童佳抱着陶均乐,亲了他的脸颊一下。
童佳是为了宣泄自己内心的激动和对陶均乐机智反应的赞赏,可陶均乐在被亲了这一下后,直接就变成了大红脸。
虽然身处地牢,嘴角还是扯出了一个美滋滋的微笑。
童佳激动过后,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那就是她饿了。
为了忙杨家老太太的葬礼,她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
现在的她,感觉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
没有了陶均乐挎包的掩饰,自己带来的行李箱也没被人送过来,房车里的零食全都有外包装,外包装上也都有生产日期。
既然潘梅影怀疑自己,自己被关起来肯定也是有人在监视着的。
吃的东西拿出来容易,就是外包装不好处理。
为了不暴露,童佳决定先忍着,反正潘梅影还有想从自己这里知道的事情,总不会饿死自己。
于是,她坦然的躺在床上,抱着陶均乐当大号的暖宝宝,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