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均乐回到供销社后面的仓库门口后,立刻打开了网兜里的饼干,撕开包装,就把饼干往嘴里塞。
才塞进去,陆师傅就出现在了眼前。
陆师傅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说:“老许说你人实在,没心眼儿,你还真是挺实在的。
看着人多,就躲这里来嚼饼干了?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陶均乐一手提着只剩了一瓶糖水荔枝罐头的网兜,一手抓着饼干,就跟着陆师傅走了。
五分钟后,他们就来到了一处民房。
陆师傅熟门熟路的推开门,对着屋里就喊道:“快饿死了,有热汤热饭吗?”
“有,早就坐好了,来,先喝碗汤……哎,这小伙子是谁呀?”屋里有个中年女人端着汤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陶均乐后,停住了原本要说的话,问道。
陆师傅接过碗,直接给了陶均乐,介绍道:“这是老许带过来的,说是今年刚考上华侨大学的大学生,他们田主任的关系,孩子小,人也实在,让我照顾一下。
你叫什么来着?这是我老婆,你叫她陆婶就行。”
陶均乐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猛然手里被塞了一个特别烫的碗,想脱手又没人接,直接扔了也不合适,正被烫得手舞足蹈的时候,听到了陆师傅的介绍,想尽量平稳一点儿的说点儿什么,手里的饼干就掉了。
还是陆婶心细,从地上捡起饼干,又从他手里接过碗。
看了看他的手,说道:“哎呦,这都烫红了。你说说你也是,人家孩子的手多嫩呀!刚出锅的汤,你就往人家孩子手里塞。
走,跟婶子进屋,婶子给你擦点儿药去。”
“不用,不用擦药,婶子,我把手放凉水里降降温就好了。
婶子,你好。我叫陶均乐,今年十六岁,是刚考上华侨大学的学生,给您和陆师傅添麻烦了。”陶均乐赶紧跟陆婶做了一个正式的自我介绍。
“哎呦,你才十六就考上大学了?我们家那小子都十七了,才刚读高中呢,这孩子不但人长得好,这脑子也好。”陆婶听完陶均乐的介绍,对他更加喜欢了,直接拉着人就往屋里走,直接没有再管陆师傅。
来到屋里,只见饭桌上摆着三碗汤、四碗饭和两碟菜。
汤跟端出去的那碗是一样的,纯纯的骨头汤,飘着一点儿油花,可能因为熬得时间长,汤的颜色泛着白色。
菜是一荤一素,荤菜是午餐肉罐头切片,素菜是清炒的陶均乐看不出名字的野菜。
饭,虽然不是纯白的大米饭,里面掺了其他的粮食。
可放在这个时代,能吃得上这两菜一汤和两掺三掺的米饭,也已经是日子过得十分好的富裕人家了。
陆师傅进屋后,直接坐在了主位上,说:“锅里还有饭吗?给小陶盛一碗。”
陆婶直接把自己面前的那碗端给了陶均乐,说:“你们时间紧,先吃着。我再去盛一碗就行。
快吃吧,快吃!”
陶均乐没动,他怕锅里没饭了,陆婶是把自己的饭给他的。
一直等到陆婶端了两个碗来,一碗跟大家一样的两掺米饭和一碗白水。
陆婶把白水往陶均乐面前一推,说:“小陶,你把手放里面泡泡,不疼了,咱就吃饭了。”
陶均乐点头,道谢,然后依言照做。
陆婶又再度起身,进了里屋,没多久,从屋子里牵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这是陆师傅和陆婶的小儿子,刚介绍完这个孩子,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又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饼干,惊讶的问道:“妈,你给小弟买饼干了,我能吃吗?”
陆师傅和陆婶还没什么反应,陶均乐立刻点头,说:“能吃、能吃。”
小姑娘立刻就去拿饼干袋子,却被陆师傅从中拦截了。
陆师傅笑着说:“这是人家小陶的,你想吃,让你妈明天上班的时候,再给你买,现在先吃饭。”
陆婶也点头,说道:“就是,就是,你想吃,我明天上班的时候给你买。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又是在学校里写完了作业才回来的?”
小姑娘没吃到饼干也不恼,直接坐在饭桌前,端起汤来就喝,陶均乐都为她的喉管担心,但人家却跟没事儿人一样。
喝完了汤,才回答道:“对啊,在学校里写作业有不会的题目不但能问同学,还能给家里省电,大家都在学校里写作业。”
陆婶点头,给闺女擦了擦头上的汗,抬头看到陶均乐还没动筷子,就又招呼他吃饭。
陶均乐问道:“陆婶,您刚才说您儿子十六岁,是不是人还不齐了。等人齐了,再一起吃吧。”
陆师傅说:“我大儿子在市里读高中,刚放假的时候回来了,现在快开学了,就去他姑姑市里的姑姑家住了。
你吃就行,咱俩吃完了,还得赶紧走呢。”
陶均乐点头,也没有了顾忌,开始埋头吃了起来。
走的时候,他只带走了自己的网兜,把只吃了三块的一包饼干和一直心心念念想留着当水杯用的糖水荔枝罐头留在了陆师傅的家里。
萍水相逢,又受了人家的恩惠,还吃了人家家的饭,不留下点儿礼物,怎么都说不过去。
陆婶虽然说不要了,可他跑得快。
还边跑边说:“陆婶,你要是让陆师傅拿着,我下车的时候,也会留在车上的。
再不收就是嫌少,我现在去就供销社再多买点儿去。”
说着,还真的跑去了供销社。
因为有孩子在家里,陆婶自己没出门,让陆师傅赶着追过去阻拦。
可陆师傅没去拦,陪着陶均乐在供销社又买了一瓶糖水山楂罐头和一包饼干后,就直接将人带上了车。
他们俩是最先回来的,陶均乐非常自觉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四处看了看,发现到处都是在排队的人。
他问道:“陆师傅,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迷你……就是小的供销社呢。”
陆师傅说:“这里人少,以前就是个村,因为上面的规划,一下子成了镇了。
但人口就这么多了,想发展,又赶上年景不好,只能暂时先这样了。”
“没看到售票员阿姨,她家也住在这个镇子上吗?”陶均乐又问道。
陆师傅说:“售票员是我姐姐,我们俩当初都是占了我父亲的光,一个接班,一个照顾。她家也在镇上,她婆婆是以前站里的会计,算得精明,不光算钱,算时间也一样。
那是一分钟的便宜都不会让公家占的。
你看着吧,就算一个小时的时间不到,全车的人都到齐了,她也绝对是卡着点儿来的那一个。”
刚才那一路上,就没怎么见两人交流,陶均乐还以为是车上人多,现在从这话里,听着姐弟俩的关系好像并不是很好。
正好有其他乘客回来了,陶均乐也没再多问,又下车去活动了活动。
从车下看着那个凸出来的发动机,突发奇想,又迅速的跑进供销社,去买了一根非常结实的绳子。
趁着还没开车,他把绳子把那栏杆都给缠了起来,这样自己抓起来,就增大了摩擦力,不会一出汗就滑手了。
多出来的绳子,就绑在了自己腰上,这样到了后半夜,就算是困了,想睡觉了,有绳子捆着,也不怕会从发动机上被震下去。
陆师傅看着他的操作,评价了一句:“你这小子还挺聪明。”
车上的乘客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售票员果真是最后一个踩着点儿出现的。
长途汽车准时发车,陆师傅兢兢业业的开了一夜的车,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来钟,他们又到达了一个小镇。
这个镇子的规模比昨天那个要大一些。
陆师傅喊道:“昨天的老规矩,一个小时,该解决问题的,都赶紧去。”
说完,等人都下车后,他拔下车钥匙,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就躺下睡觉了。
陶均乐也不敢打扰,就怕他接下来会疲劳驾驶。
也随着众人的脚步下了车。
可能是距离羊城越来越近了的缘故,这边的各项公共设施也比昨天的小镇子要好很多。
别的不说,就说公共厕所,昨天他虽然没进去,可还离着老远,他就闻到了那种独属于厕所的味道。
但今天这个镇子上的公共厕所,居然是抽水式的蹲坑,算的上是十分先进了。
虽然先进,可这大清早排队上厕所的人,还是很多,队伍很长。
陶均乐还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进了空间,在房车里面解决的。
既然解决完了个人的生理问题,他也不打算去国营饭店去跟其他人抢吃的了。
本来是想随便煮碗面吃的,但看到桌子上摆着的煎鸡蛋、煎香肠、烤面包片和温热的牛奶。
他就知道,这是童佳给自己准备的。
早上童佳和秦含意都是不吃煎香肠的,有煎香肠的那份早餐,一定是自己的。
看来,这是早上童佳给秦含意准备早饭的时候,也特意给自己准备了一份。
就算知道现在的童佳对自己还不是他所期待的那种感情,但被她惦记着的感觉,还是让陶均乐的心里充满了幸福感。
他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查看着四路监控的情况。
原本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出去的,结果时机没找到,却在监控里看到了一场见不得人的交易。
陶均乐在房车里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再结合监控里的画面,他知道画面里那个穿着中山装人模狗样的中年男人是买家,那个满身补丁的中年男人是卖家。
一个用食物买小女孩儿,一个为了食物卖闺女。
就在他想喝完了牛奶,出去解决这两个败类的时候,童佳进来了。
了解了情况后,直接拉着他一起穿上了隐身衣。
两个人出来的时间正是两个人要分开的时候。
陶均乐跟着穿中山装的人走了,童佳跟着满身补丁的人走了。
两人可能是商议好了双方都比较满意的价格,回去的路上,两个人的表情都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期待。
陶均乐跟着那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到了一户非常气派的人家。
镬耳屋,一般只有出过高官的人家,或者是有过功名的乡绅才有资格在屋顶竖起镬耳封火山墙。
看来这买家的家底颇为丰厚,也还蛮有背景的。
但那中年男人进去没有多久,很快就又出来了。
这一次,他没有穿中山装,而是换了一套满是补丁的衣服,跟之前在巷子里跟他分别的男人身上穿得那套很相似。
这男人好像很担心被人发现,一直不停的往身后看。
陶均乐赶紧跟上,因为穿了隐身衣,就算他就站在那男人眼前,他心里疑惑,也一直看不到人,还以为是自己在做大事之前,太过于疑神疑鬼了。
很快,陶均乐和童佳就再见面了。
因为那两个男人又碰面了,碰面的地点还是陶均乐之前一直乘坐的那辆长途汽车。
童佳跟着的那个满身补丁的男人给另一个男人指了指自己在车上的原本的位置,并将自己家的地址说得非常详细清楚。
另一个男人点头,将人拉到角落里,给了他五块钱,然后说:“你去之前我带你去过的那个地方,找管家领十斤红薯和两斤大米。
其他的钱、票和吃的,等我确认好了人数和岁数都没问题后,回来我就给你。”
满身补丁的男人乐呵呵的点头,把钱塞到衣服深处的口袋里,就往另一个地方跑去了。
因为速度快,童佳的小短腿是跟不上了,陶均乐去追,童佳则留下盯着另一个男人。
但是她从那个男人嘴角流露出来的带着嘲讽的笑意里,感觉那个跑走的男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等陶均乐面色不好的回来,果然印证了童佳的预测。
那个满身补丁的男人才一敲开镬耳屋的大门,整个人就被里面的人捂着嘴拖了进去。
等陶均乐爬墙上去看的时候,那人已经没气,被三个人控制住,捂住口鼻,给活活的闷死了。
童家小声说:“那个男人应该是把自己家的老婆孩子一起卖了,要不然不会直接让别人打扮成自己的样子,去自己家。
或者说,他家里压根儿就没有大人,只有几个小孩儿。
有大人的话,不可能分辨不出两个人不是一个人。
我听到他说他家在珠江口,就是你们的目的地。
你还是先上车,等到了目的地,咱们再收拾这个人。”
陶均乐问:“那镬耳屋里的那些人呢?不管了吗?那才是老巢呀!”
童佳说:“现在不是管的时候,你们快到出发的时间了。
等会儿上车后,你就别睡觉了,仔仔细细的把从这里到珠江口的路线都记清楚了。
再珠江口解决了车上的那个人后,咱们自己开车回来,到时候好好的收拾收拾镬耳屋里的那些人就行。
镬耳屋里到底什么情况,咱们还不清楚,不能轻举妄动。”
这应该是目前来看最好的办法了,陶均乐点头同意。
两人进入房车,换下了隐身衣,陶均乐为了监视那个男人,也早早的回到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