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便是蟠桃盛会。
一进会场,关小刀便吃了一惊:
好家伙,比我们学校礼堂还大。
会场的布置和他跟着妈妈参加婚礼时见到的差不多:
屋里摆满了桌子。
每张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点心、瓜果和酒水。
当然摆在每张桌子中间的是今天的主角:一大篮子蟠桃。
居中是一张比别的桌子都大的桌子,除了正常的瓜果点心和酒水外,中间还摆了一个好大的花篮。
关小刀心道:那一定是主桌,也就是王母娘娘要坐的地方了。
与婚礼现场不同的是,没有主席台,但在侧面有个舞池,舞池旁边是个乐队,正吹拉弹拨,奏着乐曲,一群舞女伴着音乐翩翩起舞。
他们进来的时候,已经来了许多神仙。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僧有俗,有官有民,穿的各式各样,说着南腔北调,有的坐在那里喝茶,有的立在一边儿聊天儿,有的出出进进,有的闭目养神,总之,十分热闹。
关小刀注意到,每张桌子上摆放着名签。
对了,就是学校开会时主席台上摆的那种名签。
几人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他们的桌子紧挨着主桌。
关小刀四处撒么着,想看看有没有自己熟悉的。
可惜,除了济公、哪吒、猪八戒和沙和尚,再也不认识一个。
九天玄女和孙胜灵倒是认识不少人,时不时地就会有人过来打招呼。
不长时间,除了主桌,别的桌子几乎都坐满了人。
大概十点左右,乐曲变得优美舒缓,舞女的舞姿也变得更加曼妙。
随即,旁门一开,八九个神仙簇拥着王母娘娘,向主桌走来。
关小刀一眼就看到了太上老君,接着,又看到了观音菩萨、镇元大仙、灵吉菩萨。
其他几位却不认识。
心道:这几位自是身份尊贵,所以陪着王母娘娘坐主桌。
对了,如果没有我们几个,九天玄女娘娘是一定也会坐在主桌的。
众人坐定,乐队止了乐曲,舞女们翩然退下,王母娘娘开口讲话:
“老身十分感谢各位光临蟠桃会。
“参加过的,只管尽兴,头一次参加的,也不必拘束。
“该吃吃,该喝喝,便是喝醉了有些失态,老身也不怪他。
“说完了,开席吧。”
关小刀深感意外:这就讲完了?
细细一品,这番讲话虽然普普通通,却情真意挚,十分接地气,可比他听到的许多讲话好太多啦。
不过,虽然看上去王母娘娘一点儿架子也没有,但正如济公说的那样,却无人放肆,听说开席了,大家只是低头吃喝,并没有马上热闹起来。
吃了一会儿,太上老君端酒站了起来:
“娘娘,诸位,老夫说几句话,敬杯酒。”
大家都停了下来,看着老君。
老君道:
“这第一呢,今年的蟠桃会虽然没有和娘娘的生日放在一天,我还是要祝娘娘身体健康,仙寿永久,来,敬您一杯!”
说着,把酒喝了。
王母娘娘道:
“谢啦。”
也喝了一杯。
众人便随了一杯。
关小刀小喝了一口,品品,觉得比在老君那儿喝的酒好点,但也没好到哪去。
听老君道:
“这第二呢,老夫也是好久没有见到一些老朋友了,更有许多新面孔,老夫便一并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来,再喝一杯!”
众人又一起喝了一杯。
老君继续说道:
“这第三呢,老夫想,我们神仙也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更是藏龙卧虎,人才济济。
“怎么参加个聚会反倒唯唯诺诺,死气沉沉了?
“所以啊,老夫有个提议,请大家今日就以蟠桃为题,吟诗赋词也好,逸闻典故也罢,或者猜个谜语,说个笑话,给蟠桃大会助助兴,如何?”
这下气氛有点活跃了,不少人拍手叫好。
王母娘娘道:
“老君的提议非常好。
“不过,以蟠桃为题,似乎窄了些。
“依老身看,只要文句中或者是故事中沾个‘桃’字也就行啦。”
观音道:
“这样更好,大家更容易发挥了。”
老君道:
“娘娘,不如再加点说法,文句中提到几个 ‘桃’字,便可以额外多吃几个桃子,如何?”
娘娘道:
“好。难得今年丰收,桃子倒比往年多出不少。”
沉默了一会儿,有人喊:
“吟诗赋词,非诗仙带头不可!”
见有一人站起,一身白衣,三绺黑须,凤眼蚕眉,风流倜傥,冲众人一拱手,笑道:
“世人都说我‘斗酒诗百篇’,这才刚刚喝上酒,哪里做得出来诗呢?”
有人道:
“太白先生不要过于谦虚啦。
“若是待你喝到痛快,还有别人吃桃子的份儿么?”
众人哄笑。
气氛逐渐轻松起来。
关小刀心道:原来这个人便是大诗人李白啊。
只听那李白道:
“好,那我便抛砖引玉啦。”
稍一思索,口占一绝:
“西王母桃种我家, 三千阳春始一花。 结实苦迟为人笑, 攀折唧唧长咨嗟。”
众人齐声叫好。
李白便从筐里拿出一个蟠桃,故作夸张地大咬一口:
“嗯,甜,格外甜!”
关小刀虽然听不大懂,但听他诗中有西王母,还有“桃”字,便知一定与所要求的主题十分贴切。
关羽小声对关小刀道:
“此君文思敏捷,最擅应景之作,也算一绝。”
有人叫道:
“诗仙吟诗一首,诗圣岂能落后?”
便见李白对面站起一人,面容瘦削,双眼有神,冲众人一抱拳:
“如此,少陵野老献丑啦。
“太白先生刚才是个七绝句,老夫便步太白先生韵,作首七律,请各位方家指教。”
说完,清了清嗓子,诵道:
“小径升堂旧不斜,五株桃树亦从遮。
“高秋总喂贫人实,来岁还舒满眼花。
“帘户每宜通乳燕,儿童莫信打慈鸦。
“寡妻群盗非今日,天下车书正一家。”
众人又是一片叫好之声。
“吃桃,吃桃!”
旁边一人拿了个桃子递给杜甫。
杜甫一笑,接过放在一边。
关羽又低声道:
“少陵野老是杜甫的号。他这一首,含着赞美天下太平的意思,也是很合今日的气氛。”
接下来,气氛热烈起来了。
另一桌一人站起:
“在下生前乃是秦国丞相李斯,今日是第一次参加蟠桃盛会,感谢娘娘的盛情款待。
“虽然在下不是诗人,但兴之所致,不揣浅陋,也献唱一首,请不要见笑!”
大家听说他要献唱一首,都来了兴趣。
但听那李斯用那古音古调,悠悠唱来,却是另有一番韵味: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fen多而大)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zhen茂盛)。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大家又是一阵掌声。
关小刀虽然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但听那曲调婉转悠扬,非常好听,也是使劲鼓起掌来。
有人捧了三个桃子递给了李斯。
李斯笑道:
“大家吃,大家吃!”
分给旁边两人一起吃了。
接着,又有一人站起:
“在下乃北宋时期一介书生,姓苏名轼,自号东坡居士。
“来此赴宴途中,见北方江河解冻,万物复苏,一片生机勃勃之象。
“思得四句,以助各位雅兴。”
略一停顿,念道: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席上文人墨客占了约有三成,还有许多神仙虽然不是诗人或者文学家,但文学功底也十分雄厚,听了这四句,大为敬佩,顿时掌声雷动。
关羽道:
“这个苏东坡倒是十分谦虚,说自己是北宋一介书生。其实,他是北宋中期文坛领袖,真正的大文豪呢。”
关小刀当然听过苏东坡这个名字,怀着无限敬仰望着他。
这时,又有一人站起:
“小可乃是中国明朝时期的唐寅唐伯虎,感谢娘娘给创造了这样一个机会,不仅可以吃桃,更可以直接聆赏各位文学大佬的大作。
“小可生前在苏州金阊门外桃花坞建一草舍,取名为‘桃花庵’,房前屋后也种了不少桃树。
“今借娘娘蟠桃之题,也作一诗,给娘娘助兴。”
说完,清了清嗓子,吟道: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来花前坐……”
早有人把他打断:
“唐秀才,你这一张口就是七个桃子,倒是给别人留点啊!”
众人哄笑。
唐伯虎高声叫道:
“好,好,下面没有‘桃’啦。我接着说啊。”
接着吟道:
“酒醒只来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贱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花酒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风骚,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
众人大声叫好,有人拿起桃子抛向各桌,还有人吹起了口哨,好一番热闹。
突然有人喊道:
“净坛使者,你不要光是吃啊,你也给大家出个啥节目啊?”
关小刀循声望过去,见那猪八戒一手拿着一只鸡腿,一手端着一杯酒,很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别闹别闹,谁不知道俺老猪是个大老粗?”
有人道:
“天篷元帅,不过是寻个乐子嘛。”
推辞再三,猪八戒嚷道:
“好,反正就是图个乐和,老猪便出回丑。
“听着啊——娘娘赐我一个桃,既无核来又无毛。 老猪一口吞下去……”
到这儿却卡壳了,把个猪八戒憋得脸通红。
有人催问:
“接着来啊,吞下去怎么了?”
猪八戒灵机一动:
“吞下去,吞下去……屙出桃核又一苗。 ”
众人大笑。
谁知猪八戒又来了一句:
“小苗长大又结桃。”
大家笑得更猛了。
关小刀偷眼看王母娘娘,老太太却并未大笑。
接着,有一个叫崔护的,作了一首“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一个叫王安石的,作了一首“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同样赢得了满堂喝彩。
关小刀听着,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要是有人点我的将,我哪会作诗啊,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