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后，姜亢宗提前拎包出门了，今天上午她约好要带小师弟去看画室。
    两人在北城有名的艺术园区门口见面。
    下车时，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咖啡馆路边小院里，悠闲自在的山春羽。
    她推开栅栏小门，在山春羽对面坐了下来。
    “不错，看来你已经会使用打车软件了。这杯咖啡呢，是你自己点的？”
    一个印着咖啡店logo的浮雕小立牌上，是点餐的二维码。
    像这种店面，一般都是自助点餐，山春羽融入北城的速度令人惊讶。
    “不是我点的，是那位店长送的。”
    一顶宽大的白色渔夫帽下，山春羽抬起眼睛，露出了一张让隔壁桌频频侧目的俊颜。
    他今日穿着看着休闲简单，却贯彻了他独特的搭配巧思，很轻易就在人群里突显存在。
    姜亢宗的目光顺着山春羽望去，咖啡厅门口一位年轻的女孩穿着围裙，正在浇花。
    店长察觉到了视线，回眸就看见了坐在山春羽对面的姜亢宗。
    两人之间正在说话，看起来十分熟悉。店长眼底闪过失落，但还是友好朝姜亢宗点了点头。
    “我刚刚在路口等你，是她主动约我到店里休息的。”山春羽道，语气随意。
    姜亢宗有些羡慕山春羽，被这个世界处处优待的美貌，真是好命。
    “你到哪儿都有人献殷勤吗？”她感慨，“令人羡慕的运气。”
    “献殷勤？什么意思？”
    “别人主动对你表示善意。”姜亢宗为他解释。
    “你猜的没错。”山春羽说。
    “有很多人都喜欢我，我早已经习惯大家对我的偏爱和关照了。有时候会对我造成困扰，就像上课会有人主动给我递情书、送礼物，忙着赶路时，会有人过来合照。”
    “我讨厌拒绝善意，所以我不喜欢出门。”
    他目光中的确有烦恼，姜亢宗被这种天生的凡尔赛给秀到了。
    人和人之间果然不能作比较，姜亢宗长得也好看，却还没有到顶级美女地步。尤其来北城上学后，她的外貌优势更不突显了。
    大城市里，会打扮的女孩子尤其多，人与人之间相处看的更是价值与长处。
    她还从来没有享受过处处被优待的福利。
    不过说起来，似乎苏俊峻和她刚好相反。在姜家村被男孩子们排挤，在北城被男同学们私下议论，但他在女性群体里非常吃香，得到的机会也更多。
    在外面的世界，男性好像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比女性更好混。
    好比苏俊峻轻松就找到了奶茶店兼职，在奶茶店又轻易被宋哥选中，开启了他跑活动的兼职。
    一次站台或走秀就好几千的活动，姜亢宗也很羡慕。
    有次她找苏俊峻联系了宋哥，问有没有同样的兼职机会可以给自己，宋哥是这样说的。
    “不好意思哈小姜，市场上漂亮的女孩子实在太多了，各种类型都有，供大于求，暂时我们不缺女生。”
    那是姜亢宗第一次面对外界的无奈，她也慢慢意识到了外面与姜家村的差异。
    她更加坚定了想要挣钱、出人头地的心。
    原来外面女性的生存空间这么狭窄，自那以后，她上门维修会问维修公司，我想找女维修员可以吗？
    她去剪头发时，会对男托尼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我想要一位女理发师。”
    既然市场对女性的需求少，那么由女性亲自提出想要女性服务，不知道会不会潜移默化影响行业变化？
    姜亢宗当然不知道，她只是想做就做了。
    “走吧，你的画室离这儿并不远，我们步行过去就行。”
    姜亢宗朝山春羽扬了扬下巴，对方就跟着起身。
    临走时那位女店主还在热情送别：“下次还来喝咖啡呀！我给你们打八五折！”
    看似是对两人说，目光却看着山春羽。
    ——
    “这里有很多艺术家，园区的艺术氛围很浓厚，我想很适合你创作，就选择了这里。”
    两人一边走，姜亢宗一边为山春羽介绍。
    “看，那是整个园区最大的艺术馆‘灵犀艺境’，也是北城有名的艺术中心，是由国家出资建的。我记得有一年在里边看到过你的作品，对了，以前老师还做过这儿的代理馆长呢！”
    她的手指向了一座恢弘的白色建筑。
    “老师？你是说我的老师吗？”山春羽纠正，“按照你们华国的习惯，你应该称呼他石老师。”
    “好好好，石老师。”姜亢宗笑了起来，在这种小事上没必要和小师弟争辩，毕竟是个中文不好的外国人。
    经过了灵犀艺境，又穿过了一条小巷，姜亢宗站在了一栋外观灰败，杂草丛生，挂着掉漆店牌的楼前。
    “奇迹咖啡书厅”几个字痕迹斑驳，牌匾摇摇欲坠。
    “就是这里了。”姜亢宗介绍，“这里半年前是一家网红的咖啡书屋，后来经营不善倒闭了。半年来因地理位置闭塞，面积较大租金昂贵未曾转手，就落到了我们手里。”
    推开红棕色的铁门，入目是楼梯台阶。
    再往上走，是一间采光极佳的屋子，屋子空旷，窗几明亮，地上落了一层灰，还有几张未曾搬走的桌椅和书架。
    面积是真的大，但山春羽只看了一眼，就捂住了鼻子。
    “我讨厌阳光和灰尘，我不喜欢这个画室。”
    山春羽少见皱眉，姜亢宗看他那样子笑了。
    “小师弟别急呀，我有说这是你的画室吗？你的画室在里边。”
    她穿过一楼大厅的走廊，拐了一个弯，到了一个下坡口。
    顺着两米长的小斜坡下去，就是一道两米宽、三米高的蓝色大铁门。
    铁门下边有滑轨，姜亢宗推开，两人就到了一个有些阴暗的空间里。
    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只有墙壁最上面的一排小窗射进一束束的光线。
    “这里是原来那个书店的仓库，是个半地下室，采光和通风都还行，夏天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树木和花草，冬天能看见厚厚的雪堆。”
    “窗户外面就是灵犀艺境，周围环境安静，不会打扰你的创作。”
    半地下室里空旷无比，说话都有回音，放眼看去面积很大，可用作停车场那种。
    除了中间的承重柱之外，整个仓库只做了最基础的白墙装修和防水，还有一个卫生间。
    山春羽点亮了手机电筒，在整个仓库里巡视了一圈，记下了这里的地形，又让姜亢宗把这里的建筑图纸发给他。
    整个仓库除了简陋，没有山春羽不满意的地方。
    而且他要的恰恰就是这种简陋，他要在北城至少待一年，以他挑剔的个性，是不允许自己使用一个将就的画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