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真的决定任命那个姓宋的了吗?”
下朝之后,后宫御花园中。
李秀衣坐在女帝对面,一边与她手谈对弈,一边不免有些担忧的说道:
“臣记得,以前曾有人说过,宋青书此人颇为恃才傲物,战场情况屡屡瞬息万变,他却空会纸上谈兵,难免会误了大事啊......”
女帝轻笑一声,没在宋青舟身上多纠结,反而像是随意的问起:
“这话是谁说的?姓路的?”
李秀衣一怔。
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光顾着考虑宋青舟是否可用,倒是忘了这话出自何处。
当下连忙半跪在地,咬牙道:
“臣知罪,望陛下责罚。”
“呵呵,起来吧。”
女帝倒也并没有过多为难自己这位贴身女官,只是低垂着眼帘,把玩着手中棋子:
“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
“但正是因为这话是他说的,所以朕才偏要用这个宋青舟。”
李秀衣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
“既然您都清楚,为什么还......”
“不为什么。”
女帝缓缓摇头,淡声说道:
“朕只是想证明是他错了。”
停顿片刻后,女帝语气似有落寞的又补充了一句:
“哪怕一次也好......”
李秀衣沉默了。
她知道,女帝如今的心结,恐怕归根结底还是在那位已故的岐王殿下身上。
杀他,是因为他挡了自己的路。
但这并不能否认二人之间风风雨雨二十年所存在的情感。
所以为了要“赢”他一次,甚至不惜用大周将士的性命做赌注。
她不好评价这么做是否值得。
但,既然是女帝下定的决心,那么她也会跟注!
李秀衣重新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银牙轻咬道:
“臣明白了。
“这段时间臣会让烛影时刻关注北凉那边的动静,将一切有用的情报,及时转交给那姓宋的。”
女帝温婉一笑,伸出手来,轻握着李秀衣的素手:
“辛苦你了阿衣。”
李秀衣摇了摇头,神色复杂的说道:
“臣这条命,都是陛下给的。
“只要陛下愿意,阿衣随时都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刃。”
女帝莞尔轻笑。
就在两人交心之时。
一名武婢匆匆赶来,施礼万福道:
“陛下,宫外宋青舟宋将军,想要求见陛下。”
女帝黛眉微蹙:
“他来干什么?”
李秀衣想了想:
“或许,是临出征前,有些具体事宜想要请教陛下?”
女帝闻言,脸上这才有些些许认真的神色。
只要事关军务,那便没有小事,
所以当下也没有犹豫,红唇微启道:
“宣。”
武婢得令,很快便领着宋青舟一路前往御花园中。
而宋青舟一见到女帝,便是连忙下跪:
“臣,宋青舟,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起来吧。”
女帝看也不看他一眼,依旧专注于眼前的棋局,淡声问道:
“宋将军此次进宫,可是有何要事?”
宋青舟迟疑着未曾开口,只是抬头看向了坐在女帝对面的李秀衣。
李秀衣略有诧异,但还是起身,莞尔笑道:
“陛下,算算时间,太医院应该将您的药也给煎好了,臣去替陛下取来吧?”
女帝微微颔首。
直到李秀衣身影逐渐远去。
宋青舟这才急忙开口问道:
“陛下,您病了?”
女帝缓缓摇头:
“没有。”
宋青舟一愣,指着李秀衣离去的方向:
“那这药......”
“这似乎不关宋将军的事吧?”
女帝瞥了他一眼,逐渐有些不耐烦:
“难道宋将军此次入宫,就只是想说一些废话不成?”
宋青舟心神一紧,赶忙低头答道:
“当然不是。
“臣求见陛下,只是想告诉陛下,臣这次定会为陛下赢得此仗,凯旋而归的!”
女帝摆了摆手,不置可否的说道:
“这些话你已经在朝堂上说过了......”
“不,不一样!”
宋青舟咬牙,重新抬起头来,目光复杂的看着女帝:
“朝堂上是为了大周,而在这里,臣是为了......
“陛下!”
女帝握子的动作一顿,似乎听出了此话中所蕴含的不同意味。
但她并没表现出什么不同寻常的情绪,依旧落下一子,语气一如刚才那般平静的说道:
“大周便是朕,朕便是大周,二者是一样的......”
“不,不一样!”
约莫是宋青舟上了头,竟目光火热的看着女帝,迷离道:
“陛下之于臣,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臣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先帝领着陛下来到臣父府上时的场景。
“因为先帝要与家父谈论国事,所以便将陛下一人留在庭院中玩耍,那是臣第一次见到陛下,臣至今还记得......”
“看来宋将军今日是喝多了。”
女帝闻言,终是皱起眉来:
“临行出征,不思考如何行军布阵,反倒净想一些莫须有的小事?
“朕现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用错人了......”
一听这话,宋青舟赶忙将脑袋叩在地上,表态道:
“当然不是!
“陛下,臣一定会将胜利带回给您,用事实向您证明,臣,绝不会输给那叛贼路沧澜!”
女帝冷冷的说道:
“你输不输给他跟我没关系。
“若没事了......便跪安吧。”
宋青舟虽心有不舍,但奈何女帝已经下了逐客令。
他只好缓缓起身,一步三回头的望向女帝。
但女帝......却始终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直到宋青舟黯然离去。
李秀衣这才缓缓走了回来,微笑说道:
“说起来,这姓宋的作为名门之后,却至今还未娶妻,朝中可是有不少老臣,都想将自己闺女嫁于他,换来联姻的。”
“那是他的事,于朕何干?”
女帝似乎没什么兴趣,只是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布局,说道:
“该你了。”
李秀衣无奈摇头。
她知道,以自家陛下那素来高傲的性子,这些年里,能走进心中的,也不过匆匆唯二。
一个,是大周。
另一个,便是那位已故的岐王......
哦,不对。
现在应该再加一样。
那就是腹中的胎儿?
李秀衣莞尔一笑,正要落子,手中动作却突然一顿。
“......陛下,您刚才是不是趁着臣不在,偷偷换子了?”
“哪有!朕是那样的人吗?”
“可臣明明记得,这白子刚刚是在这儿的啊......”
“那一定是你记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