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开谷。
此地位于襄樊以南,因为谷口纵深,像是被盘古开天辟地时,用斧头所顺带劈开的一样,故名“天开”。
因为此地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缘故,就是离襄樊也有段距离,所以平日素来荒凉。
但若是步入战时,这里就会“热闹”起来。
原因无他。
只因为这天开谷是一条“捷径”。
哦,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捷径。
因为整个峡谷蜿蜒如龙,极易前行,再加上谷口纵深,适合隐蔽,所以向来是为大宁所用,作为运粮的绝佳之道。
这一点,不止是大宁知道,就连他们的死对头,大周的鹿鸣军也同样知道。
只是平日里苦于宁军运粮时间未知......
毕竟,他们总不可能调动大批兵马,什么事儿都不干,就日夜伏击在天开谷等着宁军运粮吧?
不现实啊!
所以即便知道有这么个要地,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此地于鹿鸣军而言,更多时候还是像“鸡肋”一般。
食之无肉,弃之有味。
当然,近日不同。
近日随着鹿鸣军抓获到了一名宁军的探子,已经知晓了宁军具体运粮的时间,而有所行动起来了......
天开谷上方。
一名身穿铠甲,面相温文尔雅的青年正瘫坐在一方大椅上,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
“殿下,您说那祁鸿真的会上当吗?”
大椅身旁,一位中年将领忍不住问道。
青年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
“说了多少次,军营中称职务!”
中年将领神色一凛,赶忙改口:
“是,姜帅。”
姜年起身,扫视了一眼四周山谷皆埋伏隐蔽的宁军将士,双手叉腰,缓缓说道:
“如果是明陵在,他沉得住气,或许本帅还真不敢保证......
“但祁鸿嘛,呵呵,此人成也义字,败也义字。
“自从岐王死后,大周君臣不和的消息已经是越来越掩盖不住了,女帝隔三岔五便会派人来催战,他们早晚受不了。
“这时候,我们再主动送上粮道的消息,你猜,为了手底下这帮兄弟们,祁鸿会不会甘愿以身犯险?”
“这......”
中年将领目有迟疑,环顾向四周那些同样身着戎装的将军们。
好在有人上前,及时打着圆场,笑呵呵的说道:
“自古上战伐谋,姜帅深谋远虑,连这战争之后的人心都算计在内了,实在是让末将等钦佩啊。”
“对对对,到底是英雄出少年啊,我看姜帅比起昔日那岐王,也是不遑多让。”
“此战若真能借机擒杀祁鸿,姜帅便是我大宁第一功臣啊!”
“哎,此言差矣,第一功臣当是长公主殿下才对,若无她老人家举荐,又岂会有姜帅今日之功?不过,这第二功臣,就非姜帅莫属了。”
“你瞧我这脑子,是这个理。”
“......”
听着身边将军们先后吹捧,姜年表面微微一笑,但实则心中却不以为意,根本没往心里去。
就这帮人,那永远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你看他们面上是在夸你,但实际上心里都不一定把你骂成什么样子了。
之所以不敢当面骂。
无非就是因为自己袭封宣王,皇室身份,外加上有姑姑在背后撑腰而已......
不过姜年也不怪他们。
毕竟自己确实年轻了些。
虽然有岐王这样的先例在前,但这样的大才,一个时代能有一人便已是幸事。
谁都不会相信再出第二个。
更何况,此战作为自己的第一战,先前还在襄樊城前久久碰壁。
若非姑姑三天两头的降下赏赐,帮着自己振奋军心,只怕连他都有些坚持不下来了......
所以,这份看重与信任,才是让姜年备受鼓舞的原因!
他就是要用一场大胜仗,来告诉宁国朝堂上的所有人。
姑姑没有看错人!
他之战功,即是姑母之荣耀!
姜年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
这时,一名传令兵从远方迅速疾驰而来:
“报——
“启禀姜帅,我军粮队即将进谷,是否继续?”
“继续。”
“诺。”
那传令兵接令后,连马都未下,便再次转身离开。
姜年抬头,目光扫向在场众将,沉声问道:
“襄樊城前的军力布置的如何了?”
一名将领走上前来:
“回姜帅,雷淮将军已经率领精锐铁军,只等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动手。”
姜年点了点头:
“那就好,一旦我们这边动手,襄樊城势必会乱。
“届时无论是他们选择救援祁鸿,还是选择继续固守,都会耗费大量兵力,造成绝对空虚。
“那时,将是我们动手夺城的最佳时机!”
众将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拱手,沉声答道:
“末将等,谨遵姜帅号令!”
姜年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扭头便将目光固定在了下方的山谷深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不知过了多久。
声势浩荡的粮队终于进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中。
此次护送粮队的将士数量很少,只有区区的几千人,但也足以将这山谷塞得满满当当,前后如龙的排成长长一条。
连姜年的心都不禁跟着粮队提到嗓子眼里了。
鹿鸣军会来吗?
姜年不知道。
他虽然面上说的斩钉截铁,但实际上,心中也并无任何把握。
因为战况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不提史书上那些名将,就连昔日那位声名远扬的岐王,一生怕是也打过许多并无把握的仗。
说绝对胸有成竹,那才是哄人的话!
但即便如此,姜年还是义无反顾的押上了自己的一切!
好在......
他没有赌错!
因为就在宁军粮队进入山谷后不久,下方便传来了声势漫天的喊杀声。
这鹿鸣军......
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