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贤缓缓起身,淡淡道:“我得罪过你?”
少年本以为谢书贤会被他激怒,会和他发生激烈的冲突,谁知谢书贤起身后,脸上怒容已不见。
他一怔,随即道:“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为何咄咄逼人?我偷看你娘洗澡了?”
这句话有些突兀,少年不知道如何反击好,气急败坏吼道:“你······我娘才不让你看······”
谢书贤轻声道:“不让看?她······肯定不是好东西······”
少年被激怒了,横眉怒目,紧握拳头,想冲过来打人,但看到高他一头的谢书贤,心中已有怯意,恨恨道:“你满嘴秽言,我去告诉我娘去······”
“咦?为什么不告诉你爹,而让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
谢书贤故作惊愕,而后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不是你爹亲生的。”
少年彻底暴怒,挽起袖子就要冲过来。
“穆珩,不可莽撞!”
穆珩身后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一直喝茶看戏,见穆珩要耍公子脾气,忙放下茶杯喝止。
郡王府可不能随意撒野。
“谢翰林,穆珩是当朝首辅的小公子,他一个孩子,你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呢?”
男子阴阳怪气道,“谢翰林今日可威风极了,敢当众亵渎首辅大人,进了翰林院难道就不讲尊卑了吗?”
谢书贤看了男子一眼,不急不躁道:“你又是谁?”
“穆梓。穆珩的七哥,今日不给我个交代,你辱首辅大人之事,不可能就这么揭过······”
“一口一个首辅大人,你连爹都不叫,可见你也不是亲生的。”
谢书贤故意放大声调道,“首辅大人了不起啊,养下的儿子个个胆大包天,随口辱骂朝廷命官,还大闹郡主的及笄礼······真让人怀疑,堂堂首辅连儿子都管不好,如何替陛下管好大炎江山社稷?”
这话诛心。
倘若在市井中传开,就是首辅穆守正的大笑话。
倘若传到皇帝耳朵中,可就不妙了。
穆梓胆怯了,笑呵呵拱手道:“这件事是我弟弟不对,我给谢翰林赔个礼。”
谢书贤不想闹事,但这事就这么过去,也太便宜他俩了,他拿出一瓶香水道:“穆珩,你不是要看我的礼物吗?这就是,你见过吗?”
穆珩见这么小一个瓷瓶做贺礼,定是价值不菲,缓缓走过来,想接住仔细看。
“噗······”
谢书贤一按喷头,喷了穆珩一脸。
“啊······救命啊······”
穆珩双手捂着眼睛,吓得哇哇大叫,还道是谢书贤给他喷了毁容的东西,大声呼救。
随后谢书贤一松手,瓷瓶碎了一地。
宣传香水的好机会,他怎会放过。
“谢翰林,你这是干什么?”
穆梓怒吼道,“就算我弟弟得罪你在先,你也不能对他下这种毒手,今日我穆家和你不死不休······”
“他的嘴太臭,我给他净化一下。”
谢书贤淡淡道,“香水无毒,最好让他大声乱喊乱叫,这样才能显示穆家公子无脑还胆小。”
香水?
穆珩这才感到自己脸上没有不适感,反而香气四溢。
“这么香?”
有几个看热闹的客人闻到香味,慢慢走到打碎的香水瓶跟前,围起来蹲在那里嗅。
“这就是香水啊?都说只有小郡主才有香水,我家娘子羡慕得要死,说什么也要买一瓶,我跑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就是找不到。”
“这香味真好闻,我也要给我家娘子买一瓶。”
“······”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在议论纷纷。
“谁在大闹我女儿的及笄礼?”
众人转身,见是王妃,纷纷施礼。
谢书贤和苏彪齐齐施礼,称呼却是伯母,而非王妃。
来人正是萧清婉。
她是带着任务来的,就是给谢书贤出气。
花园内的情况早被下人告诉了悦兮,听到谢书贤被人欺负,她顿时恼火,出门就要去教训人。
萧清婉忙拦住。
按照礼仪,及笄礼没有开始之前,楚悦兮是不能出房门见客。
但悦兮哪管这些,不顾母亲劝阻,硬要出去。
萧清婉答应亲自去看,还要替谢书贤好好教训一下穆珩,她才勉强答应。
萧清婉看到地上的碎片,突然转头盯着穆珩道:“香水是谢翰林送给我女儿的礼物,你居然摔碎它,你是何居心?”
“王妃,不是我,是他自己打碎的······”
“你说这话谁信?”
穆珩忙摆手解释,萧清婉哪里肯信。
穆珩急了,走到谢书贤跟前,焦急道,“谢翰林,快给王妃说实话,香水瓶是你自己打碎的······”
谢书贤呵呵一笑道:“怎么,你想让我给你背锅?首辅的儿子就是牛,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指鹿为马的事还做得很溜。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你现在连郡王府都敢大闹,以后还不把金銮殿给砸了······”
“你······”
穆珩兄弟俩十分憋屈,却有无话可说。
关键是他们解释,王妃不相信。
“诸位,你们给我做个证,瓷瓶不是我打碎的,是他谢书贤······”
穆珩大声求救,却没人站出来作证。
一是刚刚场面有些乱,有些人没看清楚;二是谢书贤和郡王一家关系很好,他们不想触霉头。
“郡王府不欢迎你俩,来人,送客······”
萧清婉一声怒喝,穆珩兄弟顿时傻眼了。
若是被驱赶出去,明天京城就会传得纷纷扬扬,首辅的脸可就丢大了。
“阿奶,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他俩吧。”
瑾王笑吟吟过来,替穆珩兄弟说情。
楚昭南是他祖父辈,楚俊直接以族谱称呼,就为显得更亲近一些。
“伯母,瑾王殿下都说话了,我看您就把他兄弟当做个屁······放了吧!”
谢书贤一句劝,把萧清婉逗笑了。
她嗤嗤一笑,然后沉脸道:“看在瑾王面上,就饶了你们,若是再有下次,别怪我不给首辅面子!”
“王妃,我们······”
萧清婉懒得听他俩保证,转身走了。
瑾王脸色阴沉。
他看得清清楚楚,瓷瓶确实是谢书贤松手打破的,却不好作证。
毕竟穆珩挑衅在前。
楚俊走过来,盯着谢书贤,低声道:“谢翰林,这种下三烂的伎俩都要用,你这心肠可真毒辣······”
“瑾王殿下,以后派个聪明一点的过来,这种棒槌除了给您丢人,能干个啥?”
谢书贤针锋相对,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