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芙在村委会学习了几天的驻村工作日志，大致了解了日常的工作内容。
    自己接任的，是一位环保局区直干部的驻村工作。
    周五早上晨会，何东亮分派了她具体的工作任务，解决小武反映的排污问题。
    虽然心中非常厌恶，她还是面色平静地答应了，这是自己的工作范围。
    只是有点奇怪，明明可以从工厂查验，然后将结果告知小武就行，为什么要接触这个无赖。
    散了会，何东亮领着她，顶着骄阳来到了小武的家里。
    敲了敲门，光着膀子的他，从屋里出来开了院门。
    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何东亮：“何书记，有事？”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颜芙倒退了两步。
    “我们来解决排污情况，要先对你做个记录报告。”
    “行吧，是不是和上次一样？”他懒散地说着，看到了颜芙，眼睛瞬间一亮，“这是新来的女干部？”
    “是，她叫颜芙，负责环保方面的工作。”
    “颜干部真漂亮啊，这个子，都快赶上我了，这腿，真长。”小武的目光，在颜芙身肆无忌惮地扫描着。
    “小武，严肃点，对女干部要有礼貌。”何东亮提醒。
    “是是，请进。”小武连忙一侧身，请两人进屋。
    关上门，他在后面看着颜芙，呆了一会问：“颜干部，你怎么不去选美呢？”
    颜芙忍着不悦，跟何东亮进了正屋。
    猝不及防间，袭来一股冲天的酒气，差点把她熏倒。
    连忙一捂鼻子，与何东亮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凳子坐下。
    何东亮低声说：“个人生活习性，我们管不了。”
    小武晃了进来，笑嘻嘻地说：“关了空调，开门透透气就好了。”
    “详细说说排污问题吧。”何东亮煽了煽手，他也吃不消这味道。
    颜芙拿出记录本，在酒瓶食物狼藉的桌上，理出一片地方，开始了记录。
    小武絮絮叨叨说了半个小时，才把事情说完。
    颜芙感觉自己都快被酒精腌透了：“先生，你看下记录，如果无误，就请签个字。”
    她将本子和笔递给了小武，心里盼着早点完事，好离开这里。
    “颜干部的字真漂亮啊。”小武摇头晃脑地啧啧称赞起来。
    “小武，请配合工作。”何东亮再次提醒。
    “好好。”小武嘟囔着签上名字，将本子和笔还给颜芙，“颜干部，什么时候让厂里赔钱？”
    “先要取样化验，如果的确存在水质超标的情况，那么执法大队会来进一步核验，确定是工厂违反了环保法，那么会做出相应的行政处罚。”
    “怎么这么麻烦，上一次没那么啰嗦。”小武不耐烦地说。
    颜芙猜测上一任区直的同事，大概是懒得和他啰嗦，就直接处理了。
    “上一次我不了解情况，我按照我了解的程序来完成工作。”
    小武转头看了她一会：“好，尽快，我送你们出去吧。”
    到了院门口，他伸手道别。
    轮到颜芙，她按住厌恶伸出手，没想到被一把抓住不放。
    “颜干部，我会看手相。”小武说着，轻浮的眼神盯着她的胸部，油亮赤裸的上身就靠了上来。
    颜芙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抽手，向后连退了几步，吼道：“别过来。”
    小武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愣了下：“不是说干群关系要和谐嘛，你这是什么态度？”
    何东来拦在了两人中间：“你要注意与女同志的界限，分寸要把握好，行了我们走了。”
    走在回村委会的路上，何东亮平静地说。
    “小颜啊，办公室里有设备，一会你就来取个样，推进工作展开吧。”
    颜芙心头变得雪亮，李意没放过自己，让何东亮来刁难了。
    目的是让自己受不了，他再以调任宣传部为条件，让自己离开这里。
    所以何东亮要从小武这头解决问题，刚才又近乎在纵容他放肆，还安排自己等会独自面对他。
    “何书记，小武对女同志，不仅仅是缺乏起码的尊重，还上了手，你这样安排合适吗？”有了韩挺的支持，她无所顾忌了，该顶就顶。
    何东亮放慢了脚步：“小颜，有些村民素质低，对待驻村工作，你要有耐心。”
    “这和耐心有关？”颜芙的声音渐渐变得冷峻，“女干部第一天工作，在你的安排下出了事，你这辈子的政治前途都尽毁。”
    何东亮摇了摇头：“你刚从市里来，对农村不适应能理解，但也不该有这些不切实际的假设。”
    “是李意让你这么做的吧。”
    何东亮一下停住了脚步，眼神充满了惊愕，手颤抖地一指：“市领导，是你这样不负责任评价的吗？你的组织性纪律性呢？”
    “何东亮同志，注意素质。”颜芙慢慢走到他面前。
    “我知道你想抱大腿，但在这之前你最好想一想，真出了强奸女干部事件，你会被当成心腹，还是弃子。”
    她冷冷一哂：“出了事，我有办法将这丑闻捅到一把手秘书手里。
    那会一直牵连到组织部的分管副部长，李意作为宣传部副部长或许本事大，能扛过问责，你呢？就是炮灰。”
    何东亮没有说话，眼中闪过了犹豫神色。
    “能分到勤奋村，多少都有点背景，区别就是大还是小。”颜芙示意先回村委会，太阳太毒了。
    “任何时候先保护好自己，这点基本的政治智慧，何书记肯定有。”
    走了一会，何东亮低声说：“你如果调到宣传部，很快就会成为我的领导。”
    颜芙愣了下，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在隐晦地传达李意的承诺，真是时时刻刻都想表忠心。
    “真是很矛盾啊，假设你利用小武，成功把我逼到宣传部，那我起来了，你又怎么会有好日子过？不如我不去，才是对你最有利的方案。”
    何东亮没有说话。
    颜芙觉得还需要来一击，将西服口袋的录音笔一拔。
    “这是多功能网络录音笔，小武我是不接触了，如果你觉得我违反工作纪律要上报，我也上报。
    大家现在都归组织部管辖，咱们一起闹到干部管理处，看谁闹的管用，谁考核不合格。”
    何东亮脸上一下露出了讪笑。
    “我们没有私人恩怨，激烈的讨论也是为了工作，觉得不合适我会安排男同事来，没必要给组织添麻烦。”
    “组织也希望驻村干部能和谐共处，将精力都用在为人民服务上。”颜芙笑了笑。
    两人达成了交易。
    进了村委会大院，双方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回到了各自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