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兄~师兄~”
    这片白茫茫的空间看起来空旷又广阔，在四处荡起回声。
    刚才还和师兄他们在半山亭坐得好好的许清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缩了缩脖子，茫然盯着四周。
    它是那种很单调的白，或者说无色，仿佛是一切的初始一样。
    在看了一圈没发现师兄的踪影后，许清秋咽了口口水，尝试调动体内灵气，却发现修为荡然无存，丹田、气海都不知所踪，好像一个未曾修行过的凡人一样。
    但好在，还是可以行动的。
    又喊了两声“师兄”毫无效果，许清秋壮着胆子，试探性的往前走去。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东西，但原地不动怎么想都不是好事。
    纯白色的空间内没有任何参照物，许清秋只能机械式的移动双腿，很快就陷入“自己到底有没有移动”的自我怀疑中。
    不过好在里面不会感到疲劳，小姑娘担惊受怕的走了一个时辰，状态还是和刚开始一样。
    其实许清秋也不确定自己走了多久，里面看不出任何时间流逝，只是凭感觉估计而已。
    一直行走在空无一物的苍白空间，其实和盲了没什么区别。
    许清秋很快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空虚填充了整个空间，把她压得不太喘得上气。
    她回过头，四面八方都是一样的，走了这么久一点效果都看不出来。
    这里太空了，如果有造物主的话，肯定会感到无聊而出手造物。
    可许清秋不是什么造物主，只是一个还没碎丹成婴的金丹真人，现在连丹田都被收走了。
    “师兄？”
    她内心有些绝望，搞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从仙剑峰被传送到这里，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视野里出现一个海市蜃楼般的黑影悬浮在空中。
    ······黑影？
    许清秋抬起头来使劲晃了晃，死死盯着悬浮在远处的黑色小圆点，内心的无助瞬间消失，变得激动起来。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是不是真的，但怎么说也是自己在这片莫名其妙空间中看到的第一个东西，许清秋顿时重整旗鼓，大步大步往半空中的小黑点走去。
    可走了十来分钟，她很快又意识到不对劲······
    那个小黑影一点变化都没有，巍然不动的悬浮在空中，好像是虚构出来的一样。
    许清秋莫名的感觉有些生气，好像被这片奇怪空间耍了一样，她干脆停下来，叉着腰，神色不善的盯着那个远处的小黑点。
    算了，不管了。
    她转过身，刚想走回去找个安静的地方等等师兄，就感到身后突然传来“哄”一声闷响。
    那种声响就像···一座巨大的石头城堡从土里长出来一样，沉闷刺耳。
    许清秋捂着耳朵，再次转过身，顿时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只见刚才还悬挂在空中遥不可及的小黑点，此刻摇身一变变成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
    宫殿大到占据了她的一整个视野，放眼望去显得混乱无比，好像一堆堆建筑临时拼凑起来的东西。
    许清秋仰起头，在视线的最边缘高空，宫殿的中心区域，有着一块写着奇怪符号的牌匾。
    “祖神殿？？！！”
    许清秋脱口而出，脸色骇然。
    这个突然出现的古怪大殿就是斩邪天尊带回来的留影石上的那个，师兄说的祖神殿！
    这好像，是那个什么真神的住所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亲眼目睹了祖神殿神奇的出场方式，许清秋顿时有些理解斩邪天尊说的“不确定存在”是什么意思了。
    刚才还是遥远天边的一个不起眼小黑点，转身就变成了一座容纳诸天建筑体系的磅礴宫殿，时空观念在这座大殿上完全体现不出来。
    “嗯······”
    许清秋学着师兄的样子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挑起眉头，有些犹豫的打量大殿。
    虽然这是反派的大殿，但这片空间里实在是太诡异了，还是试试吧。
    许清秋试探着伸出手，触碰了一下斑驳古老的石面。
    嗯···感觉上来看就是普通的石头嘛，里面会有人住吗？
    “咚咚咚。”
    许清秋屈指，在石面上敲了敲，小声道：“你，你好，有人在吗？”
    按照现在的大小比例来看，许清秋在祖神殿面前还不如一粒灰尘大小，这么点动静的问候，就好像一只微生物在尝试按门铃，显然是没什么用。
    许清秋自己都没抱什么希望，目光在大殿上方欣赏着那些属于其他世界的建筑。
    可就在她刚收回手的一瞬间。
    “轰隆隆！”
    这座材质和风格都很丰富的大殿突然晃动起来，仿佛魔方一样被拎动，一层层的建筑样式海浪般翻涌扭曲，最终在墙面上形成一张人脸。
    或者说，这一面的大殿变成了一张人脸的轮廓。
    两扇巨大的拱门是它的眼睛，一座灯塔当做鼻子，嘴巴则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就是···真神？
    许清秋接连后退两步，却发现没什么用，这张硕大的石墙人脸仿佛天幕一般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纯白空间。
    它眼眶转动了一下，似乎是把视线放到身前很不起眼的许清秋身上，深渊中传来一道深邃古老的嗓音。
    “是你啊。”
    许清秋还在骇然于这座大殿突然活了过来，没听清什么意思，只是一步步往后退着。
    “嗯~啊！”
    大殿前面上隆起一条山脉，好像这只巨人在伸懒腰一样。
    它喷出一道鼻息，深渊开合，“多么久的时光，居然还能再次见到你，真是遗憾啊。”
    “什，什么遗憾，”许清秋反应了过来，回头看了一下无路可退，主动问道：“我见过你吗？”
    祖神殿那双巨大空洞眼眶弯曲着，看起来很是沧桑。
    它叹息道：“曾几何时，我们是可以凌驾于诸天的。”
    许清秋理了理她那几乎和周围空间融为一体的洁白发丝，虽然不知道这座大殿在说些什么，但还是附和道：“那还真挺可惜的。”
    “没什么可惜的。”
    宫殿上巨大的脸裂开一条天堑，嘴部的深渊延伸出来，做出一个类似“咬”的动作，好像要把许清秋整个吞下一样。
    他发出一股让所有生灵都胆战心惊的怪笑，“现在融合也不晚！”
    这张深不见底的巨嘴好像在啃食着整个纯白空间，一寸寸往许清秋靠拢。
    异变突生，小姑娘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竭力往刚才走来的地方跑。
    时间和空间在真神面前体现不出概念。
    许清秋再一次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拼尽全力的狂奔，感觉已经跑出数公里的距离后，回过头来，看到的的仍然是近在眼前的深渊。
    宫殿移动的速度很慢，仿佛蠕动，可无论许清秋怎么跑都离不开这片大殿的阴影，双方之间的距离从始至终都在慢慢衰减。
    “轰隆隆！”
    宫殿里面发出某种齿轮机械声，深渊巨嘴缓缓咬下，巨大空洞眼眶垂落下来，带着一股狭促的笑。
    许清秋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石头尖牙逐渐闭拢，深渊上方几乎贴在了许清秋头顶。
    只要在往下压一点点，就能完全咬下了。
    可宫殿脸庞却停下来，一动不敢动，眼眶警惕环顾四周。
    是师兄来了吗？
    许清秋尝试往后退出宫殿口中却无能为力，便也回头看向四周。
    可苍白空间还是惨白无边，除了小姑娘自己和巨大宫殿人脸之外别无一物。
    “真没来？”
    宫殿深渊喉咙里挤出一丝疑惑的喃喃，好像在犹豫着什么。
    它不是真神吗，还会踌躇？
    许清秋抬起头来看着头顶上的深渊上层，刚想伸出手来试试这些斑驳石块是什么东西，宫殿巨嘴就自己退了回去，转眼间就出现在百米开外的地方。
    “还以为你真敢咬呢。”
    一道淡然懒散的嗓音响彻出来，声音不大，可整个纯白空间内都听得一清二楚。
    毕竟这片空间里面就两个人，哦不对，远处那个又变成黑点的宫殿应该不算人。
    许清秋扭过脑袋，这次不出意外的，是自己师兄。
    许秋凭空出现，一只手搭在小师妹头顶，另一只手握住杀伐最强的秋剑，眼神戏谑的看向远方。
    “师兄你怎么来的这么慢，刚才吓死我了。”许清秋刚扬起来的嘴角又撇了回去，捶了一下许秋的胳膊，看起来有些生气。
    在纯白空间漫无目的晃荡的时候，许清秋是真的以为自己出不去了，甚至在思考用什么东西给师兄留遗书。
    许秋连忙站好，嘿嘿笑道：“好了，这不是来了嘛，这片空间有点厉害的，想进来费了点时间。”
    “这片空间？”有许秋在身边，许清秋顿时觉得刚才还很压抑的纯白空间变得温馨起来，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我会突然出现在里面啊师兄？”
    许秋没有先急着回答小师妹的疑问，而是皱眉看向远处逐渐变小的小黑点，凌空出手，“现在还想跑，有点晚了吧。”
    在许清秋的视角里，师兄什么都没干，只是伸出手，手掌上一点灵气、剑气都无，可视线边缘的那颗小黑球就顺理成章的飞到了他手中。
    许清秋踮起脚看过去，好奇道：“这是什么啊师兄？”
    刚才还气势汹汹、一副要把许清秋吃掉的巨大宫殿，此刻就像个黑玻璃球一样安安静静躺在许秋手掌心。
    “它就是真神吗？”
    “不是，”许秋摇了摇头，将小黑玻璃珠子递给小师妹，“是你的剑灵。”
    许清秋刚伸出的手缩了回去，眼神中有难以掩饰的骇然和嫌弃，“啊？”
    这个小玩意，差点把自己吃掉的宫殿，是自己的剑灵？？？
    许秋连连点头，另一只手把秋剑收起指了指四周白茫茫天地，“这里是落霞的剑灵空间。”
    许清秋相当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捏住小黑玻璃珠子，后退两步将整片空间尽收眼底，“我的剑灵空间？”
    “那······”许清秋看着手中的珠子，用告状一般的语气控诉道：“落霞刚才是想把我吃了吗师兄？！”
    剑灵弑主，在剑修中虽然不常见，但也不稀缺，只要道龄久了偶尔还是会遇到的。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剑灵的自主意识太强了，身为剑主的剑修无法控制。
    可许清秋和落霞这种情况，显然不是。
    许秋揉了揉小师妹不满的脑袋瓜，宽慰道：“不是落霞想吃你，是刚才那个宫殿想吃你。”
    “那个宫殿不就是落霞的剑灵吗？”
    “不是啊。”许秋又摇了摇头。
    一时间许清秋搞不清自家师兄在说些什么，满脸困惑。
    许秋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矛盾了，抓了抓头发，思索着解释道：“准确来说呢，这颗小黑珠子才是落霞的剑灵，刚才那个人脸宫殿是祖神殿的手段。”
    “真神的手段？”许清秋将珠子握在手中，若有所思。
    “是的，”许秋点头道：“刚才落霞吸收天地本源的时候，吸引了真神的注意力，它就用祖神殿···相当于投影吧，投影在落霞剑灵上，试图把你吃掉。”
    知道自己的落霞是无辜的，许清秋松了口气，立马问道：“为什么要把我吃掉？”
    许秋眨了眨眼，视线下意识偏向右边，含糊道：“这就不知道了，但吃我它也吃不下，可能是看师妹你好欺负。”
    “啊······”许清秋长叹一声，苦兮兮片刻，又瞬间喜上眉梢道：“还好有师兄在！”
    “当然，”许秋摸了摸鼻子，提醒道：“把落霞收好啊，我们先出去吧。”
    “好的。”许清秋将小黑珠子放在储物空间里面，乖乖巧巧的站在许秋旁边，一副静静等待的样子。
    许秋也是一副等着的样子，师兄妹两人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干。
    许清秋歪着脑袋，“不是出去吗师兄？”
    “是啊。”
    “那······”
    许秋指着纯白空间，笑道：“这里可是你的剑灵空间啊师妹。”
    在许秋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许清秋突然福至心灵，感觉到一股无形之中丝线将她和四周空间连接起来，像是要融为一体一样。
    许清秋眨了眨眼，觉得本来还显得苍白单调的空间变得顺眼起来，就好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完全炼化剑灵空间，这在剑修中的标准完全可以晋升元婴了，许清秋也算是因祸得福。
    许秋相当满意的点点头，伸出手握住小师妹的手掌，传授开放剑灵空间的法诀。
    可许清秋只是全凭本能的屈指一挥，一道皎白色的光圈就浮现了出来。
    “好哎！”许清秋满脸激动，揽着师兄的胳膊踏入光圈，“走吧师兄！”
    许秋的表情有点懵。
    他依稀记得，他第一次完全炼化剑灵空间的时候可没这熟练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