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夭折
作者:慢慢张   正宜春最新章节     
    房间里除了伺候的人的脚步声,安静的不得了。
    胤禛被这样的气氛压得憋闷,只得走到廊下喘口气,却又看到了跪在门口的年世兰。
    “王爷,妾真不是存心的,是雪球扑过来,妾吓了一跳。”年世兰看胤禛出来赶忙解释。
    “惠安还那么小,此事便是你的过失。”
    “王爷!妾平日也是十分疼爱惠安的,您知道的!妾怎么会存心害一个孩子呢!”
    “王爷,此事说穿了也是后宅之事,臣妾做主便是了。”还没等胤禛回应,姐姐就从屋内走了出来。
    胤禛片刻迟疑后,点头答应了姐姐的要求。
    站在廊下,姐姐俯视这跪在地上的年世兰,眼里充满了冷漠,“侧福晋年氏,举止无状,德行有失,即日起禁足揽翠阁,身边只留一人伺候,每日斋戒茹素以血抄经,直至格格康复。”
    听见姐姐的话,胤禛也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想来也是怕姐姐一怒之下要年世兰偿命。
    如此处理也算是得胤禛的心,今日出事时身边有的是内外命妇,若是大肆处置了年世兰,只怕人人都会议论雍亲王府之事,更会直接寒了年羹尧的心。
    正院里的婆子听了姐姐的吩咐正准备架着年世兰回揽翠阁被她一把推开。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年世兰虽然心疼穗穗的遭遇,但一切也不是她刻意为之,此时正委屈着,胤禛又没有丝毫为她说话的样子,如今被几个粗使的婆子架了起来更是恼羞成怒。
    姐姐没有理会她的样子,转身回了屋子,倒是跟在姐姐身边的采芜走到了年世兰跟前拔掉了头上簪着的朱雀锦丢到了地上。
    “年侧福晋,”采芜着重咬了这个侧字,“为表侧福晋诚心,还请侧福晋茹素抄经,这些簪呀钗呀还是不要戴了,更何况还是这起子惹祸的东西!”
    “贱婢,你竟敢如此辱我!”听见采芜的话,年世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打算抬手给一个耳光。
    “够了!苏培盛!带年福晋回去,按福晋的安排办!”胤禛一声暴呵打断了年世兰的动作。
    大概是第一次,他觉得好像这个明艳的女人有些过分娇纵了。此事虽然是无心之失,但穗穗如今生死未卜,年世兰不仅毫无悔过之心还如此蛮横,实在是让他有些失望。
    同时又欣慰于姐姐能替他考量没真的把年世兰如何,此刻胤禛的心里除了为穗穗的担忧,陡然还升起丝丝的愧疚。
    两辈子算起来我和胤禛相处了五十余年,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的想法,我足够了解他,可是他却不够了解女人。
    懂事和体谅不过是不指望罢了。即便是姐姐真的叫嚷着要打杀了年世兰又如何,难道胤禛还真的能让年世兰为此抵命吗?
    左不过就是冷待、罚奉、禁足罢了,难不成休了皇上亲自册封的亲王侧福晋?
    便是皇上同意怕胤禛也是不会同意的,如此一来岂不是显得他雍亲王在福晋面前毫无威严,还有谁家的女儿愿意再入雍亲王府,还有谁家的父兄愿意挣这份从龙之功?
    不是姐姐不计较,只是现在,没有任何事情能比得过穗穗的安危重要,若是穗穗平安还则罢了,若是...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容易了,我真的不敢想若是有朝一日穗穗没了,姐姐会不会为此疯魔。
    “宜修,你回去吧,这里有人伺候,我也想静静。”姐姐见我一直在旁跟着,淡淡的对我说道。
    人啊,越是冷静,怕越是难以想象了。
    见姐姐执意如此,我也带着端怡离开了正院。今日之事也把端怡吓了一跳,如今孩子还未满三月,我也担心会不会因着此番的惊吓让她们母子有损。
    “端怡....”我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直沉默的端怡一眼。
    “额娘,儿媳没事,孩子也好。儿媳只是心疼妹妹。”端怡轻扶了一下还没显怀的肚子。
    想来,做了母亲,更能领会姐姐此时的揪心吧。
    回了伏羲阁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年世兰有孕一事,先前是因为晚宴上饮酒产生了孕期反应才被大家得知的,如今没到傍晚就出了这档子事儿,想来当初年世兰也是不知道自己有孕在身,不然刚刚在廊下便已然爆出来了。
    胤禛住到了外书房两日没进后院,又恰逢理藩院尚书阿灵阿去世,虽阿灵阿一直拥立八贝勒,但他得皇上宠信,胤禛也不得不去吊唁一番。
    从阿灵阿府上回来时,已至黄昏,虽然对于此事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但几日未见重伤的女儿,胤禛心里也甚是惦念。
    刚跨过通往后院的垂花门,就听到了一声悲戚的长叹:“惠安格格薨了!”
    仿佛一道惊雷轰在了胤禛的头顶,薨了?穗穗?
    待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正院时,只见房里房外跪满了人,一个个面色戚戚,穗穗亲近的嬷嬷和身边伺候的人更是泪流满面。
    卧房的床上,穗穗悄无声息的躺着,原本因高烧通红的脸此刻已经灰白,双目紧闭眉头皱着,仿佛临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也还是万分的痛苦。
    胤禛轻轻拉起穗穗垂着的小手,还留有余温,却再没有了呼吸。
    这个因为偏见让他还没来得及给予更多疼爱和补偿的孩子就因为一场意外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柔则,对不起,我来晚了。”胤禛上前想拥住垂着头不语的姐姐。
    姐姐却后退了一步,沙哑着嗓子,“王爷你也节哀。”
    “采薇,昨日为冲喜备下的寿材直接抬到格格房里吧,布下灵堂,我们送穗穗走。”
    “采芜,打发格格近身伺候的丫鬟嬷嬷去守灵,格格年幼,怕是离了熟悉的人不习惯。传我的命令,让人如数备下,自愿去伺候格格的内务府奴才赏一百两,家生奴才赏五十两。”
    “采蘩,请年侧福晋为格格守灵七天。”
    胤禛看着姐姐冷静的样子有些难受,在他心里,柔则一向是温和敏感的,身体又柔弱,此前几年也只是听人议论福晋处理府中事务雷厉风行,却从没直面过如此场景。
    姐姐如此冷静的安排着穗穗的身后事,让胤禛犹然生出一丝丝不安,好像他不再被需要了,他始终认为姐姐是个需要被呵护的娇花,就像十几年前他们初遇时那样,在阳光下一舞蹁跹,娇艳又柔弱。
    可是一切早就不一样了,我冷眼看着他有些受伤的模样,大概他心里是真的热烈的爱过姐姐的,那个冷血无情的人,社稷为重的人,不应该有这样的表情。
    大概也是唾弃自己的行为,亦或是觉得应当有所取舍,当然,也是为穗穗伤心。快到不惑之年的胤禛再一次逃避了,告了假也没去当值,在外书房一个人静静的待着,直到日日守灵抄经的年世兰晕倒在了穗穗的灵堂里。
    “福晋,年福晋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