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一阵烟雾缭绕中,林逸捏着鼻子钻了出来。
霓妨双手环胸站在墙角,精准无误的朝着他身上扔了个白手帕,“这次又失败了?”
“嗯,”林逸擦了擦脸上的黑灰,语气有几分委屈,“谁知道做菜这么麻烦,比炼丹还困难。”
自从霓妨将林逸从魔域带回来之后,两人就在人间找了处安静的地方退隐山林,除了关系极好的几位朋友知晓二人踪迹以外,其余人都以为林逸已经陨落了。
林逸被丁正化一剑贯穿了丹田,云莲真人几乎用尽毕生所学才保住了他的命,修为境界却是再难保住,境界一跌再跌,直到跌至练气一层才堪堪停了下来,灵气与魔气也都泄了个干净,他不用再担心将魔气封印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失明的风险和脸上的黑斑都不会再出现。
他浑身上下除了外在的伤口之外,只剩下魔种还留在他的身体内。
修为倒退后,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寿命大大缩减,再加上林逸前些年的身体折腾得不轻,云莲真人极惋惜的表示,若能一直以名贵的灵植滋养他的身体,兴许还能活到三十岁。
七年时间,对于寻常人来说都是极为短暂的一段时光,更别说对于修仙者了。
林逸最初听到这话的时候,愣怔了一瞬,随后摇头苦笑着说,“已经很好了,七年时间,够我做很多事情啦。”
自从最终苟命任务完成以后,命命就不太常出来了,除非霓妨动用系统积分兑换名贵药材时它才会短暂的上线。
霓妨索性暂时放下一切事情,陪着林逸在人间四处游山玩水,十分纵容的满足他的各种愿望。
比如现在,林逸忽然心血来潮,打算自己下厨烹饪出一道美食,结果屡屡失败。
霓妨不会劝他放弃,只会陪在他身边,问上一句,“还试吗?”
“当然!”林逸大口呼吸了半天新鲜空气,撸起袖子又打算冲进厨房,“我就不信了,今晚还吃不上饭!”
霓妨在一旁等了一会儿,见厨房没有要炸掉的意思,便安心的走到后院,给灵植浇水。得益于曾经在花房工作的经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些灵植要怎么照顾才能发挥出最佳药效。
半个时辰后,月亮高高的挂在半空中,林逸忙活了一整个下午的饭这才出锅。
米有些生,青菜叶子孤单的飘在汤上,菜与肉黑乎乎的一团彼此都难以相认,梅子糕点塌成了粉红色的小圆饼。
“卖相不好。”林逸尝了一口摇了摇头,“反正你都辟谷了,不好吃就别吃了。”
霓妨跟着尝了一口黑乎乎的菜,“我觉得味道还成。”
林逸捧着碗,瞪着眼睛看霓妨一点点把夹生的米饭、水一般的清汤、黑色的菜、黏黏糊糊的小圆饼都吃了个干净。
他忽然觉得很开心,这种开心像是由内而外的从他身体里面生长出来的一样,无法控制也无法忽视。
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想法,让自己不要再去纠结魔种背后的带来的那个过于残忍又直白的事实。
至少他现在是开心的。
霓妨在这短暂居住的茅草房子里折腾出了两间屋子,如同那年在逍遥峰一样,二人入睡的房间只隔了短短一条过道。
二人每天入睡前都会站在各自的房间外面,互相说上一句,“明天见。”
这个习惯是由霓妨先开的头,霓妨原本想说晚安,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两个字不够好,她还是更喜欢明天见。
七夕将近,霓妨提议要一起下山去看看。
虽然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七年,但她一直忙于修炼,还从未闲下心来体验一下古代的乞巧节。
林逸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过,自然也是极为愿意。
霓妨担心林逸的身体受不了,没有御剑,两人一起骑马下山。
从田野山间骑马穿行而过的时候,林逸久违的感受到了一丝畅快,那与御剑飞行带给他的畅快不同,他的指尖轻抚过山间烂漫,马蹄踏花穿行时留下的脚印清晰可见。
他将这样的感受告诉霓妨时,霓妨只说了七个字,“人生得意须尽欢。”
二人赶到山下的城镇时,天色还没有暗下来。二人按照当地的习俗,换上了由五色线绣成的衣服。
两人换好衣服走出衣铺时,均是一愣,他们事先没有商量,却都选择了蓝为底色的衣衫,一个深蓝,一个浅蓝,如同约定好了一样。
“好眼光。”霓妨先赞了一句。
林逸原本还有些纠结,心中权衡要不要回去换一件,可霓妨一说这话,林逸就不好再换了,否则只会显得他心里藏着事情,不如她坦荡。
一直以来,他都希望自己能够坦荡。
两人在城中最好的酒楼用了晚膳,因为七夕日正值暑热时,霓妨又多要了两碗梅子冰。白色的碎冰铺满碗底,上面撒着微酸的梅子酱,最顶上是一颗浸透了糖渍的青梅。
林逸喜欢从中间吃起,前几口最好吃,吃到最后梅子酱却不够包裹碎冰,只能由着碎冰淌成了白水。
霓妨则相反,她颇有计划将梅子酱和碎冰混在一起,就算吃到最后一口,味道也能维持不变。
霓妨放下碗,视线从窗外看出去,此刻花灯初上,如同灯海一样相继亮起,她的眼睛也随着灯光亮了一下。
“我们走吧。”霓妨拉住林逸的手,将他带离了座位。
林逸任由她牵着,感受她掌心的温度缓慢的传递到自己身上。
街上人流涌动,年轻的男男女女,相识的、不相识的都在七夕这天走出家门。
因林逸长的太过好看,来往过路的年轻男女都会忍不住盯着他们看。
买面具的小贩鼓足勇气拦住霓妨,“小娘子,快给你相公买个面具吧,不然你相公可是要被人看走的。”
霓妨笑着摇头说,“他不是……”话到嘴边又觉得在外人面前解释起来十分麻烦,索性停下来回头看着林逸,“小公子,你喜欢哪个面具?我买一个给你戴。”
林逸随手指了个昆仑奴的,霓妨也跟着买了一个一样的。
两人这下彻底被当做了小夫妻,路过的每一个人都在夸赞他们是郎才女貌,令人艳羡。
霓妨拽着林逸快步在人群中穿梭,两人浅蓝、深蓝的裙摆如花朵一般绽开,交叠在一起时,仿佛混成了同样的蓝色。
与女孩子们一起比赛穿针引线时,霓妨一不小心拿了魁首,摊主将最好看的花灯递到林逸手上,笑着说,“小相公真是好福气。”
离开摊位时,这花灯自然又回到了霓妨手里,霓妨把玩着手里的花灯,小声抱怨,“为什么明明是我赢了花灯,摊主却要夸你好福气。”
林逸隔着面具去猜霓妨此刻的表情,他的手指忍不住勾住她的头发,心也变得柔软起来,“一直都是我好福气。”
放花灯前,林逸与霓妨各自将心愿写在红绸上,再绑到花灯外面送入水中,只要花灯不掉落在水里,平稳的离开视线,愿望就能够实现。
写愿望时,霓妨特意与林逸隔开了一些距离,“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好。”林逸本来就没打算将自己的愿望告诉霓妨。
他希望这愿望能够实现,又希望这愿望实现的越晚越好。
“我写好啦。”
“那就一起送进水里吧。”
两人一起将花灯放入水中,隔岸也有不少男女在做同样的事情。只是唯独他二人的花灯摇摇晃晃的驶向了远方,引的周围人好一阵羡慕。
这两盏花灯上各自写了个愿望。
——希望林逸能一直开心快乐,身体越来越好,寿比南山,长命百岁。
——如果你将来爱上别人,希望那人比我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