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俱乐部后,街上的霓虹灯光仍旧亮着,街头上醉倒的顾客比比皆是。
两人一路向深处走去,周遭的店铺开始更加光鲜亮丽了,那些硕大的门头写着名字,在烫金的字体下雇佣了数个胸大的女性在门口候着。
他们就是如此,他们的男服务员则只在来了女性顾客、或是客人需要停车时连忙迎接上去,若是吃了瘪,惹得那些女性顾客不喜了、剐蹭到汽车的些许车漆,他们恐怕也就不能在这待着了。
连带着他们那点可怜兮兮的薪水。
若是寻常时刻,那些男服务员是会躲在门内的,静静等候着自己上场的时机。
但现在,陈清跟随着卡兰斯的身影一路走来,那些男服务员的脸上便流露出几分厌恶、几分惋惜、几分羡慕的神情。
在他们眼里,这种带着、被精致管家、或者是服务生引来的客人,要比自己高贵得多了。
他们藏在门后的阴影处,门外的那些大胸小姐,那些称不上礼仪的礼仪小姐、那些,女服务员一拥而上。
可她们没有走到卡兰斯的身前,她们甚至没有多看卡兰斯一眼。
像这种身着西装、衣装笔挺、大半夜还打扮得一丝不苟之人绝不会是一行中的正主。
她们不会为同级之人为之侧目,她们聚簇在那位少年的身边,用着自己丰腴的身躯去与对方发生接触,那炽热的体温远不如她们的心底。
她们围着少年,便有人出声问:“小先生,有约了吗?有没有人在等你。”
陈清点了点头,他对于身侧之人虽然谈不上好感,但显然也不会去排斥:“有人和我约好了。”
他闻着对方身上传出的劣质香水,有一名年老些的女人强行挤到了他面前:“先生,请问是叫什么名字呢?我这边可以帮你查询下已预约的包间。”
陈清有些愕然,可看着其他被挤开的女性并没有露出其他神色,他便也没多说些什么,当然开口:“名字我不知道。但他应该有留我的名,陈清。”
“陈清……”那女人低声说着,指尖飞快地在腰间的平板上输入了名字,三两秒的时间,她脸上的笑意便被惊讶所占据了。
“您……对方是苏先生,他确实有留您的名字……请确认一下,是负责解决委托的吗?”她郑重其事地再度询问,神情有些紧张。
她肩膀微微抬起,手臂与脖子用着力,陈清有些不解,却仍然替她解答了疑惑。
“是的。是我。”她有些紧张,可到底为什么。
陈清眉头微皱着,面前的女人连忙解释:“请见谅……请见谅,这是我们必须要询问的内容,这也是为了保证您不会走错包间……”
她低着头,可似乎有某种力量令她无法后退,她侧过身,伸出了手指引着陈清前行的方向。
她分明在颤抖,那手臂、那条指尖上已经晃得停不住了,陈清皱着眉,微微加快了两步,越到了那女人前边。
可不知怎地,他又好像觉得,这一切似乎都对她有些残忍,陈清如此想着,只得侧过了身,加快走了两步后选择不看。
可他虽然看不见,但那女人细微的呼吸声仍旧如此明显,走向电梯,走进电梯,密闭的空间内只有她那呼吸声在隐隐作祟,陈清有些不解,他扭过了头向她询问。
“这家酒店开多少年了?”
那女人颤抖了一下,抬起头、低着眉看了一眼陈清,见对方似乎并没有别的意思以后,她才壮起胆子回答:“也许就十一二年了吧,总有人说这家店开的时间比我们都大……但至少从证件上来说,这家店才不过十几年。”
“是吗?”他又问:“你在这做了很多年了?”
“不……并没有。”她沉思了一会,似乎有着说不出的什么。
“我三十五岁了……失业了。就在上个月。”她莞尔一笑,显得有些可惜:“也许是我做得不够好吧,也许是我还不够努力,也许是我对公司的帮助太低了。”
她低声笑着,可那笑声里却并没有欢乐。
“没有补偿吗?”
她摇了摇头:“我去过了工会组织,可他们给我的答复却是认为我加班不够努力。”
她轻声笑着,也不知为何笑了:“我一个月只休息了一天……他们说是我不如其他同事那般努力,她们劝我回去,让我抓紧去找下一段工作。
别到时候仲裁开始了,留下个案底,没人敢雇佣。”
陈清听着,嘴里的话却是迟迟说不出来。
他不会安慰人,可这样的事情也许在这座酒楼里才是常态。
“至少这里不会拖欠工资吧。”他只能这样说。
“是的……”那女人又笑了:“至少这里是日结。”
随着她们聊天的结束,电梯的行程也恰到好处地抵达了终点。
她单手替陈清遮挡着电梯的屏蔽门,让陈清先行走出到了酒楼的最高层包间外面。
她小跑了两步,在陈清的身侧微微鞠躬,单手伸着,指向前边的路。
“还在前边。”她说。
陈清便走,走到了那间包厢里面以后,那女人便留在了外面。
她守在门口寸步不离,神态上已经有了几分紧张的模样。
“这个月的钱差不多了……”她低声呢喃着,口袋里的手机接到了短信。
它震动了一下,就在她的腿边,可她不敢看,被监控拍到是会扣钱的。
她摸着腿边的口袋,心里仿佛有蚂蚁在爬。
“也许是孩子问食物在哪……”
她摇了摇头:“也许只是孩子想我了。”
她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她摸着口袋,震动平息了。她松了口气,也在此刻见到一个男人形色匆忙地向此处跑来。
那男人身上穿着六七个盘扣制成的衣物,他的头上带着帽子,帽子似乎是羊毛毡制成的,压得头发有些瘪了,而帽子下的头发,则显露着几分银白色。
他脚下的步伐踉跄,但脚上的鞋子却是锃光瓦亮,他抬头看了眼包间的信息,也没理会在门前站着的女人,自顾自地就推门走了进去。
而那女人呢?按照规定,她本应该拦下门前的男人进行询问的,可她没敢,她只是觉得,若是被怪罪起来,屋内的那个小男生也许会更好说话一些。
她颤抖着,手掌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那点电池的热度令她舒心不少……
她扭头看向左右,也许,自己可以在转角的地方稍微看一下手机里接收到的是什么内容。
……
在包间内,陈清看着来人却是没有太多反应,他咳着桌上的瓜子,吃得嘴有些干了。
“卡兰斯,帮忙看看有没有水。”
他坐在那张沙发上,面前的地面上放着最昂贵的针织毯面。
他慵懒地往后靠着,沙发上的席子似乎是用象牙做的。
“他来了。”卡兰斯一边蹲着从壶中倒出清水,一边加大了音量,指引着门口的人向深处走去。
那人来了,他面色苍白,脱去了头上的帽子后发际线已经到了颅顶处。
“您……真年轻。”他面色似乎有些差,可一股莫名的惧怕却令他不敢多说什么。
“放心吧。”陈清抬眼看了他一下,却是安抚道:“鉴定不出来、找不出原因,自然会有别的调查员来接你的委托。”
那男人讪讪笑着,点了点头。
“我姓苏……这家店是我开的,平日里也都在这休息。
因为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陷入沉睡了……所以……”
他点了点头,从脖子里将一块玉佩给掏了出来。
那玉佩通体绿色,但中心处有一抹浸透的鲜红,巴掌大,雕刻着一只鳄鱼的样子。
而那抹鲜红则好巧不巧的,是在鳄鱼的头部位置。
“你都知道这东西有问题了,还贴身带着?”陈清略有些好奇,接过了他手中的玉佩后,便感觉到了一阵温润。
这玉也许很值钱,他对准了灯光,浑浊的玉体并不能看到对面。
“放不下来……放不下来了……”苏先生面色讪讪,似乎有难言之隐。
“摘下来会怎样?”
“呵……”他尴尬地笑了笑,却也就在此时,门外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那人大金链子戴手表,但身体却是消瘦异常,连带着单薄的衬衣都显得有些不合身了。
“来啊!给爷爷我说说这玉佩都有啥问题!”
他一路走一路嚷嚷,声音之大,也打断了陈清观看的举动。
“这人是你带来的?”陈清看着苏先生问。
“是……也不算是。”那人点了点头,先前的恭敬好似是装的:“这玉佩就是他们卖给我的,如果确定是玉佩的问题,那购买玉佩的钱他们就得吐出来。”
“那不是呢?”
“那自然也就与他们无关了。”
苏先生的话音未落,门外便接连走进来了两人。
三个人都像是街头巷尾那些无业游民,浪荡之客,他们抬了抬下巴,冲着陈清那比画了两下。
“就哥们说玉佩有问题啊?有啥事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