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所有人都很不可思议,这一次程安整整躺了两个月。
白珩每天都提心吊胆,忧心这次人还能不能醒来。
就连景元和镜流听说了这事,都抽空来看望过。生怕她是伤了什么根基,万一这是陷入沉睡了,保不齐得睡个几年起步。
好在再次检查的结果显示,确实没伤到根本,但是为什么就是不醒,没人知道。
好在她足够有良心,没有像那些高人闭关一样,一沉寂就是一年半载,在两个月后的上午,就如上次白珩见证她醒来时一样,程安终于睁开了迷茫的双眼。
她这次没有做梦,所以醒来的时候头脑空空,难以言喻的空白和迷茫是第一感觉,缓了好一会儿,记忆和认知才开始缓慢回归。
“白珩姐,真是辛苦你照顾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第二次醒来,又是白珩陪她,这很难不令人心存感动。
她真的是特别特别好的姐姐。
狐人女子的耳朵晃了晃,很是高兴程安没事了,她一边给她倒水一边回答:“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说这些话多生分。”
将温热的杯子递过来,她的脸上是淡淡的疲惫和发自内心的喜悦:“你能好好醒来,是最近对我们而言最好的消息了。”
“小程安,你睡了整整两个月。丹枫和应星下幽囚狱了。”
少女的眸光暗了暗,语调沉重了起来。
程安闻言面目狰狞,捂了捂胸口,感觉自己需要速效救心丸。
阿西吧!
想到这个她就想哭啊!
她费这么大劲图什么?图大家都入狱、图大家都有魔阴身的美好未来?
曾经的她究竟哪里来的自信,言之凿凿说一定要努力一个圆满的结局。简直是个笑话!
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
白珩听到了,她以为程安又要掀被子跑路。上一次她跑那一趟,回来直接昏迷到现在,这次绝不能放她去了。
狐人女子的手不动声色地死死按住被子,她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们都是。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养自己的身体。大家这段时间都面临了太多意外,你不能再添一件了。”
程安明白她的意思,轻轻拍了拍白珩按在被子上的手。
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她老老实实养了几天身体,直到丹鼎司说体检报告没问题了,她才得了机会自己出门。
终于有了出行自由,那就非去一次幽囚狱不可了。
虽然万事已成定局,这个事件的节点基本已经都过去了,但人生在世,又不是每一步路都是为了计划、为了谋求些什么。也可能是随心而动而已。
她只是单纯的担心朋友,想再去看看应星和丹枫。
挚友一场,除了这几次动乱她出手阻拦有改变结局和完成任务的心理因素,其余的情意与重视从来都没掺过假,她真心喜欢这几位靠谱又体贴的友人,也真心觉得他们不应该落得这个地步。
还是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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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幽囚狱见人比她想象的要轻松,记得原剧情里,探视丹枫可是需要严格手续的,甚至对身份也有要求,比如闲杂人等不可靠近之类的。
但这次就让她这么进来了,难道说他们这次犯的错其实没那么严重?
怀揣着心头的疑问,程安跟着这里的工作人员一层层往下走。
特殊的寒意弥漫在这片水底的牢狱,让人越是深入,越是冷得起鸡皮疙瘩,等到随行的人员说到了的时候,程安已经在后悔衣服穿少了。
她进入那个阴暗的空间,那里面几乎什么也没有,锁链和一些别的东西,保证普通人短时间内不会死在这里。
那个一向浅淡素雅的身影坐在房间中央,几条深色的锁链缠住他的四肢,那上面萦绕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气息。他闭着眼,脸色平淡,仿佛对这一切都无知无觉。
黑发掩映,衬得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就连眼角那两抹红色都不见了,原因她不得而知,或许是被人封住了法力导致的。
空间内部给人的感觉更冷,但程安却觉得自己的眼眶发热。
“丹枫哥。”
听到她开口,男人睁开了眼,:“你醒了,没事就好。”
真是的!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说别人醒不醒的!
程安心想,再这样说下去,她就要绷不住直接哭了。
她深呼吸一口:“丹枫哥,你才是看起来状态不好的那一个啊。别光顾着我们,你也应该为自己考虑一下的。”
“我当然考虑过我自己。不如说,落得今天这个地步,我的自私也并非无辜。”
丹枫笑了,连带他身上的锁链都因此发出了轻微响动:“化龙妙法,一般是是龙尊传承时才会使用的秘仪,我将它用在丰饶上,若是此举成功,或许持明族将拥有一个全新诞生的生命。”
“这便是我作为龙尊的私心。而不顾一切希望友人因此也能获得新生,是我作为丹枫的私心。”
这话听的程安内心五味杂陈。
如果这个全新的生命没有魔阴身,且可以接受龙尊传承秘仪,那就证明这真的是一个合格的持明族人,对吗?
持明族无法繁衍,每一个非正常死去的持明族人都是人口上限-1,这样的族群,一旦遭遇战争,将有极大的灭族风险。纵使她早已知道丹枫有“创造新持明”的打算,此刻听到这个版本,还是感到了震撼。
丰饶之力重塑肉身,先祖之仪赐其结卵褪生的存续之法,到这里,或许会是一个持明的壳子,但再融入谁人的骨血,便能赋予其意识与特性。
等等,这是治疗魔阴身?
这踏马不还是重新搞了一个人吗?
怎么,丹枫研究精神飞升?原本的身体受困于魔阴身,所以我们换一个更好的身体,只要意识还是友人的意识,大家就还是原本的自己?
程安不敢想了,她现在深深怀疑刚刚她的那些逻辑猜测全都是错的,丹枫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对吧?
她止住了自己狭隘的思路。
“你看起来并不意外。”坐着的男人说道,他的语气肯定。
程安也顺势坐下,腿接触到冰冷的地面,冻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我并没有将这部分目的告诉过任何一个人,你却一副早已有所猜测的模样。”
他的语气淡淡的,说出的话却是令人身心俱震:
“是因为,你本不应是我们所识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