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眼前出现不同的景象时,程安发现自己的视角不太对劲。
她这“出生点”怎么怪高的?
但其实不光视角,她的心情也很不对劲。
她看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老老实实飘在她身边的八音盒,一时间觉得这就是个定时炸弹。
“喂,说真的,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突然提前传送,你是在害怕拉帝奥教授把你的家底研究透了吗?”程安语气低沉,她的心情不太美丽。
人的怀疑情绪一旦上涌,立刻就会觉得自己之前遇到的所有不对劲的地方都与此相关。
比如为什么在拉帝奥提醒她八音盒能量不纯之后,这八音盒就在她梦里与她见面说话?为什么它在拉帝奥面前不出声?以及‘至少三方力量’要怎么解释?
“你瞒了我多少东西?”她的语气中充满怀疑。
那个八音盒原地起跳,看起来十分激动:“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是纯美的造物了!不在人前说话还不是为了保守秘密,我们这种有自己意识的奇物那是能随随便便让普通人知道的吗?”
“事以密成你懂不懂啊?”
嘿,它还倒打一耙,反过来说她无知!
“哪有你这么个‘密成’法啊!要不是你什么隐情都不说,我至于去找拉帝奥研究吗?这不是你自己作的吗?”
“就算不知道也不影响你做任务嘛!你看现在进展不顺利吗?我们都打通两个结局了!”
“顺利个什么东西!原本会死去的人还在一批批的死,就差我也躺里边了,你说这叫顺利?你们纯美就这个评判标准?你就让我践行这种纯美?”
“可恶,只要我还存在,纯美就是不灭的!有什么会比我们收集能量更遵循纯美的吗?”
程安:“……?”我靠,它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八音盒:“……?”我靠她怎么不说话了,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一人一盒在不知名的建筑屋顶上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刹住了话头,惊疑不定地观望着对方。
程安想追问什么叫“只要它还在,纯美就是不灭的”?这是什么胡言乱语还是确有其事?
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此刻,一个大活人和一个十分显眼的红色盒子,在人家屋顶上大吵特吵。
俗话说得好:“站的高望的远。”
但也有一个常识,就是,站的高,作为目标来说,也会非常突出。
因此程安正想上前两步趁热打铁,想今天就从那破盒子的金属盖里把情报都套出来时,就有一句熟悉的叫喊打断了她的发挥——
“屋顶上的刺客!不许动!我们是云骑军,立刻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唉不是!
有完没完?!
怎么又是这个开场!
真的服了,难道她在仙舟就没有什么低调一点的出场方式吗?
等等仙舟?
她当即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统一而规整的屋顶和瓦片,古朴的感觉很是熟悉,这讲究的样子却不太常见。但仙舟味儿满满倒是不假。
呦呵?还真是回快乐老家了?
说实话比起茨冈尼亚的遍地黄沙,还是仙舟这边的风景和环境比较对她胃口和审美。
但现在根本不是欣赏风景的时候。眼看下方的云骑军们就要对她实行远程打击了,程安赶忙一个转身就顺着屋顶开始逃跑。
主要她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这是哪艘仙舟,万一她被抓,等她问清楚这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再联系自己的人脉,比如景元啊之类的保释她出来,那也太麻烦了。
她甚至需要赌她的朋友们此刻没有被什么战事缠身或者还是合法身份。
更可怕的就是,万一这个时间点太靠前,她的好友们现在不认识她呢?那可就真的跳进持明古海也洗不清了。
所以最好是现在就溜走,先保证不会进幽囚狱再说。
红色的胸针依旧好好地别在袖子上,程安凝神开始屋顶跑酷,试图甩开身后气势汹汹的云骑军。
她一边跑一边观察这里的地形。
这附近是一片相当讲究的建筑,屋顶的瓦片和屋脊的设计都与她曾经见过的普通居住区有很明显的区别,这里的房屋风格更加庄严和细致,大概率是什么高层会常来的地方。
附近隔三差五就有云骑军在站岗,说不准是什么军政重地。
她可真会挑地方出现。
程安越跑越在内心觉得自己真是撞大运了。
等到她又跨过一处相对高耸的屋顶,一跃而下跳到另一座院子的屋顶时,忍不住眼前一亮。
抛开她还在被追着不谈,这里倒确实是一座别致的院落。
它占地面积相当大,红墙将它同外面隔开,各式各样的植物花卉在道路和墙角欣欣向荣,院子正中央还有一棵开着粉白色小花古树。
那树的枝干遒劲,长势喜人,看起来像她爷爷那辈的人会喜欢的,类似于花盆里的小梅花树的特殊造型。
随便看一眼这院子里,从门到窗,从柱子到地砖,都是雕梁画栋、技艺精湛的手笔。
好家伙,大户人家啊!程安心想,想当初镜流可是罗浮剑首,住的院子都远比不上这里雅致。
怎么?难道她这是闯到将军府了?
“喂喂,现在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啊?”虽然暂时不是很想和这个八音盒说话,但她现在真的很需要确认此刻的时间地点,所以三思之下决定由她来打破谁也不开口的僵局。
“首先,我不叫喂。”
“其次,这里是仙舟罗浮。”
那八音盒的声音高高在上,似乎理她一下是什么很掉身份的事。
“啧。”程安突然就后悔先搭理它了。
就在她想要不要富贵险中求,直接躲到这家人屋子里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悠哉悠哉地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那人穿着白色的常服,手中提着水壶,正在不急不慢地转移到院子中来,然后挑了一个角落开始浇花。
程安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挺拔的身姿,蓬松的白色长发松松垮垮地被一根红色的发带束起来,一边走还在一边打哈欠的神态,以及隐隐约约的金色眼眸——这不是大人版的景元吗?
原来这是景元当上将军之后的时间!
太好了!这下不用当“进狱系”人士了!
她满脸欢喜地落地,随手揪了一朵墙边长势喜人的金色小花,然后脚下轻点,像有轻功一样朝景元而去。
眼看她马上就要大计得逞,手里的花下一秒就要被插到那人头上了,那个白色的身影却迅速伸手,鎏金的阵刀瞬间出现在手中,他猛地回身,将刀刃对准了身后人的面门。
程安立刻动用起纯美的力量止住身体,然后一个翻身跳跃,后退了好大一段距离。
“吓死人了啊景元!”
她忍不住拍拍心口,感觉自己差点就真的寄了。
她承认自己想捉弄人确有不是,但退一万步来讲,景元这副没有防备的老大爷清晨浇花样子就没有错吗?
真的很好笑哎!以前一起在同一个师父手下练剑的同辈小伙伴突然有了爷爷的气质,这很难绷啊!
听到闯入的人说话,景元愣了一下,他又仔细看了一眼对面身边还飘着红色八音盒的少女,没有被刘海挡住的那只眼睛睁地圆圆的,似乎是相当震惊。
他手里的阵刀攻势停了下来,自然收回身侧,然后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程安?”
终于被认出来的人有些语塞,这是过去多少年了啊?同门伙伴都认不出来了吗?怎么用这么不确定的语气。
看起来是时候给景元表演一下他们纯美骑士的特色“大记忆恢复术”了。
程安抑制住嘴角要压不住了的坏笑,将手里的金色小花换了一个优雅的拿法,然后大跨步走到景元面前,“好久不见啊,依旧美丽又迷人的景元师兄!”
“今日风和日丽,花团掩映,能于此同您再度相遇,真是令在下心中难掩欣喜。您如雪的长发依旧是那般动人的弧度,是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见了也会赐予祝福的至臻之景。”
“请收下这枝与您眼睛十分相配的鲜花,这是为我擅自闯入而做出的微不足道的道歉,愿纯美庇护您,魅力的生灵!”
景元为这无论听多少遍都觉得脚趾扣地的发言感到无声地震撼。
他好久没听到别人和他这么说话了,一时间极度的不习惯令他愣在原地。
程安看到对面的人表情颤抖,隐隐有要挂不住微笑的趋势,心中感到无以言表地畅快。
只有这个时候程安才会发自内心的感叹:纯美骑士!真是一个!适合她(玩抽象)的好身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