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二十一年十一月初,奉命支援定襄大营的徐州节度使上官部,成功进入定襄边城。
浑部在离城南三十里位置,徐徐撤退。
北狄人撤兵,标志着,此次上官氏的骁将上官弘,不仅以劣势的兵力,护卫了粮队,带来了急需补充的强弩二千具,还重击了北狄野战的气焰。
打破了,楚兵不敢同草原人野战的谬论。
自身只有二千骑。
一战歼敌五千余骑兵,战马都带回来近四千匹。
说实话,若不是那四千匹正儿八经的草原战马,战报定襄都不敢写。
太特么魔幻了。
这场胜利,令定襄城里的士气大振,一扫了近几年大楚在北疆上的阴霾。
战报很有讲究,
歼敌数量四舍五入,直接歼敌一万余,余多少,不知道。
战马,哪有什么战马,那都死了,一匹没有。
骡子倒是有几百,要朝廷就拿去。
大楚的监军太监欲言又止,生怕被这些饥饿久了的北疆军汉要了他们的命,最终只得跺脚盖印。
“弘小子,你好样的。”
一位宛如巨塔的汉子,如同老鹰捏小鸡一样,提着上官弘的后颈玩。
如果说,上官弘的武者气息是凶猛的野兽,那么这个人就是洪荒来的巨大猛虎,二者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巨汉身后,是一位身形消瘦,手握羽扇,年龄五十左右的谋士。
此人并没有像巨汉那样高兴,眼眸中,竟然有冷意。
“哎,我说你小子,连个笑脸都没有,怎么?嫉妒弘儿比你还厉害。”巨汉没心没肺的道。
他之前可是判断,这次要保上官弘了。
“哼哼。”
书生只是冷哼,不再言语。
眼下,定襄节度使王右宁还在,他似乎隐而不发。
军中以强者为尊。
上官弘这实打实的战绩,就算是一向和上官氏不对付的王将军,也发自内心的佩服。
如此大胜,定襄对归来的楚兵祝贺规格拉满。
接风仪式持续到深夜。
第二日大早,上官弘酒醒来才知,家中军师留话,起来就去见他。
了然先生,上官氏的绝对权威,上官弘不敢怠慢。
定襄城。
城高八丈,方圆二十里,可容下几十万兵力。
虽是边城,这里的商贸却不落后。
毕竟茶马古道,边境贸易,这巨额利益下,几乎天下数得着的大势力,在这里多多少少都插了一脚。
军城一分为二,一侧为徐州军驻扎,一侧为定襄军驻扎。
帝二十年冬,徐州节度使上官虎被委任为征北将军,协防定襄,为后续的事物做准备。
城中心是军营,军营西侧有一座巨大的暖楼,那里就是上官虎担心北地风寒,为军师了然修建的。
走进暖阁内,有几位面容娇美的女子,为上官弘解下衣甲。
面对与这位青年骁将接触的机会,几位女子极尽手段,暗送秋波,抛媚眼,甚至挤上来的都有。
可惜,上官弘深知门阀中,尤其是节度府里,决不能失礼。
谁也不知道,这几个女子里,有没有上官虎和了然的肉禁。
他连眼珠都不敢动一下。
走过长廊,远远的瞧见,里面只有两个人。
上官虎,了然。
至于护卫,都在下面一层。
当今天下,能胜上官虎的,寥寥无几。
安全方面,上官虎有绝对的自信,加之这里是定襄军城,就更不怕了。
何况这架势,似乎要询问什么私密的事。
“家臣上官弘,参见家主,军师。”
人靠衣装,马靠鞍。
上官弘年岁三十,武艺不凡,正值一个男人的黄金时期,此刻是英气勃勃。
上官虎刚想扶起弘小辈,就被了然打断。
“继续跪着!”
“啊。”上官虎一愣,“我说了然小贼,你不会来真的吧。”
“你懂什么。一边站着。”
上官家的军师竟然对家主如此说话,这不是倒反天罡嘛。
军师的态度,令上官弘一时脑袋都是楞的。
额头不自觉开始出现冷汗。
足足一刻钟,了然才喝完茶,开口笑道:“这北疆竟然能有上好的乌龙茶,真是难的。”
军师只顾喝茶,将上官弘晾在一边。
“不是,老小子。弘儿还跪着呢。”上官虎爱将心切,觉得这样不太好。
“跪的好。”
了然愤怒的道。
“上官弘,你可知你这次闯了多大的祸。”
“大祸?”
这下连上官弘都一头雾水了。
“我问你,出清水之谋的人在哪里?你杀干净了嘛?”
面对了然一上来就是王炸。
上官弘也懵了,可是他不敢隐瞒。
欺主可是大忌,无论多强的能力,不忠就是不能用。
上官弘只能如实禀报。
“鱼换水,一个糊涂将军,你觉得他能杀掉周云?”
“周云?周云是谁?”
上官弘不由呆滞。
一份文案被了然甩在上官弘脸上。
周云,洛阳人士,师从李斋安,出自奴籍,自比卧龙,有经世之才。帝十年,被山匪所劫,娶女李氏,号二当家。
帝二十年,入定襄,不得重用。二十一年入五峰山,出谋四渡清水河。
“这。”
上官弘冷汗再也止不住,上官氏竟然如此强大的细作,自己军中也被渗透的如此厉害。
幸好他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举动,若是想对廖枚出手,也许死的就是他。
“不可能,我在外围还布置了上百刀斧手,营外更是撒了三百斥候,他就是神仙,也逃不出去。”
上官弘对于杀掉了周云还是很有信心的。
“哼!你亲眼看见周云死了?”了然一字一句的道。
“这,”上官弘猛然一惊,道“没,没有。”
“既然你没有看到,谁也没有看到,只凭鱼换水的手下丢了几个人形物件在清水河里,就确定死了?”
“这……”
上官弘乃是人杰,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了,其实冥冥中,他也觉的这次太过顺利。
“金蝉脱壳。”了然嘲笑道。
“这个人不死也就算了,以他的脑子,如何不知,你也要杀他,这下,上官氏已经和他结下梁子了!”
了然的话语,渐渐令上官虎脸色大变。
一听到这样的兵法大家,连面都没见,就成了敌人,这不是亏死。
给你牌,你不胡,还丢了。
一时怒从心起。
如同洪荒巨兽的气息充斥这房间。
正在上官虎要爆发时,一声屋外的怒喝,打断了他。
“好一个上官大傻子,竟然贪了六千两黄金!”
“就算立了大功,你好歹留一半啊,全部拿了,定襄城里拖欠的军饷怎么解决。”
这一嗓子,了然同上官虎先是一惊,后是一愣,随即意味深长的望着上官弘。
军饷不见了,他这个主将自然是嫌疑最大。
“放你码的狗屁,分明是北狄人劫走了。莫要血口喷人。”
军中讲究护短,管他什么情况,先护犊子再说。
上官虎更是军痞中的军痞。
只是瞧这跪着的后辈,越看越来气。
上官虎一脚踹飞了面前的小将。
看你老老实实,合着你小子怎么黑。
六千两黄金啊!
六千两黄金一两不剩,你吃肉,倒是给家主留点汤啊。
上官弘:“……”
就在定襄城里,因为黄金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时。
周云已经进入了马邑西侧的山林。
忽然,他猛地打了几下喷嚏。
“是谁?哪家姑娘又在想我了?并且如此猛烈!”
刘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