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襄郡。
浑部占据的河谷地带。
尽管浑部进军顺利,但基本的战斗素养还在。
从这点可以反映,这个时期的突厥国实力不弱。
浑部并没有全部进入李家舒服城寨御寒。
外围有很多小的营地。
有些部落兵甚至探出去七八里。
当然,这些小规模的突厥人,大多地位不高。
因为这种情况,一到夜晚,就将面对寒风的折磨。
浑部的贵人是不会出现在这里。
阿骨部。
那必然是被安在最外围挡风的倒霉蛋。
一路行军,阿木维旗受尽侮辱。
尽管他和部落族人,总是低下头颅,远远的单走。
可惜,浑部的突厥人依旧肆无忌惮的侮辱他们。
帐篷是破的,阿木维旗同几个阿骨部的族人,努力用切好的牛皮修补。
只是,从未干过这些的突厥勇士,显的笨手笨脚。
帐篷里依旧寒风刺骨。
子时。
清水河畔的雪林异常寂静。
一声遥远的狼嚎,悠悠传来。
睡在冰凉羊毛下。
阿木维旗猛然睁开双眼。
他拿起甲胄,轻手轻脚的穿上,带着马刀和羊皮袄子,偷偷的摸了出去。
“多朵,你个蠢货,赶紧起来。”
“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从这里绕出去,我们赶紧逃。”
阿木维旗压低声音,同阿骨部过去的兄弟提议。
“阿木维旗,你傻了,我们的命令,是跟随浑部进攻李氏,怎么能逃?”
阿木维旗环视山林,急切的道。
“别像草原公羊一样愚蠢,我的多朵!浑部必败。我们赶紧跑。”
“浑部必败?”
见对方不为所动,阿木维旗也不想多说,继续去找别的百夫长。
多朵一把拉住他的手,焦急询问缘由。
“你想啊,良家子最厉害的是什么?”
还以为阿木维旗要说什么。
良家子一直被阿骨部打得跟狗一样,他多朵不知道杀了多少。
也就是最近几个月有点难缠。
多朵强忍住不笑,讥讽道:“楚狗最会的,那不是就躲雪窝子里当缩头乌龟,这谁不知……”
多朵猛然想到什么,面露惊恐,同阿木维旗面面相视。
后者冷冷的道:“所以,浑部还有活路吗?”
多朵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良家子进入北疆同突厥人的作战里,别的不说,藏匿雪地,是他们的绝活。
很简单,不会藏的已经死了,活着的都是高手。
李家能在阿骨部眼皮底下藏匿,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要天天偷袭,谁遭得住。
阿骨部虽然弱,底下的战兵不弱,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首领呢?首领还在浑部呢?”
多朵是深受阿骨部厚恩的,按大楚的派系划分,妥妥的帝党。
“还有个屁的首领,阿德戴肯定被浑那老东西给杀了。”
“我们回勒尔浑河,那里还有两万女人和孩子。我们辅佐小首领,远远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要有女人和牛羊,白头神的子孙就会再次繁衍强大。”
很快,阿骨部的人口口接力,八百勇士已经全部穿戴甲胄兵刃。
他们轻易杀死了看守的五十名浑部突厥兵。
绑着马腿,悄无声息的向一条山坳走去。
“阿木维旗,浑部就算再没办法,最后撤走不就行了。”
现在,已经是这支队伍实际领头者的阿木维旗若有所思。
良久,才道:“直觉,这伙楚兵太强了!”
他想起号角下,回眸的那一刻。
楚兵摧枯拉朽,这种强军,他一辈子也没见过。
第二天,巡视的浑部斥候发现异常。
五十具浑部的尸体,摆的议事厅前。
阿骨的残部已经逃离了。
贺诗楚大发雷霆。
同时也越发迷茫。
阿骨逃脱,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与此同时,二百里外的浑部。
阿德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忠实仆人,浑。
他佝偻着身子,带着如同地狱恶鬼般的笑容,送走了惊恐的昔日主子。
阿德戴弥留之际,听到了一个故事。
阿骨的首领战死了,昔日的老仆人浑收留了这支部落,并为他们提供战马奴隶,帮助他们恢复实力。
这是多么美丽的草原颂歌。
最后一刻,酒色掏空身体,面部扭曲的阿德戴终于明白一切。
依稀间,记起阿爹的忠告,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
阿德戴在悔恨中离去。
马邑清水河畔。
阿骨部的离开,让本来行动顺利的浑部,蒙上了一层阴影。
达尔台是个忠诚的勇士,他孜孜不倦的执行军师的命令。
不停巡视营防,不停的维持突厥勇士的军事行动力。
尽可能的争取在未知的情况下,获得胜利的几率。
突厥人整体直率的性格,处于上升态势下,各个部落里,有才华的人才比比皆是。
贺先生最近连喜爱的羊肚肉都没兴趣了。
他想不通,无论怎么看,这都一盘必赢的局。
良家子凭什么翻盘?
可阿骨残部,如果不是判断浑部必败,如何敢杀浑部的人逃离?
无论逃跑还是杀人,可汗秋后算账,阿骨部都是死路一条。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阿骨认为浑部必败。
越是想不通,贺先生就越烦躁。
越烦躁,就越想不明白。
上层的痛苦。
并没有干扰到下层的突厥士兵。
他们依旧该吃吃,该喝喝。
并抱怨来此作战,毫无价值。
连个南国女人都没有,简直无法承受。
来之前,可听说这伙楚兵中,有不少水灵的女子。
谁料,母猪都没看到一头。
难道是来此巡游捡钱,不过,这也还行,至少不用流血,功劳照拿。
在浑部上层担忧中。
日头飞快。
第四天的清晨。
远方的山林里,渐渐走出一些行尸走肉的人。
他们披头散发,身上没有甲胄,只有一件突厥人的羊皮袄。
零零散散,二三百人,低头向浑部的军营走来。
“嗡……”
“嗡……”
牛角号响彻山谷。
浑部进入了防御状态,上千突厥骑兵冲出营寨。
就在突厥人准备放箭时,达尔台眼力过人,叫停了士卒。
孤身打马,走近了这些像疯子一样的人。
不看还好,一看吓得后背发凉。
这竟然全是浑部的勇士。
三个千人队?三个千人队没了?
达尔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片刻后,浑部的营地响起各种哀嚎和哭泣。
当者烈儿从达尔台马下经过时,这位昔日的浑部勇士,已经佝偻了。
他的手被砍掉,一瘸一拐,不用想,下半生肯定悲惨。
按理说,死敌被废,他应该兴奋。
可事实上,他却心如死灰。
“三个千人队?三个千人队没了?”
浑部要多久,才能积攒三千勇士啊!
贺先生现在头皮发麻。
他现在迫切需要了解情况。
不同于达尔台,他想的更远。
能吃掉三个千人队,就能吃掉十个千人队。
这一刻,他甚至害怕了。
他想起一个人,他的噩梦上官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