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嘉揉着因为吃的太多而隐隐发胀的肚子,心里却怀念在飒戈魔武学院的日子。虽然天龙王国的皇家御厨手艺名不虚传,可是天天大鱼大肉吃着也会觉得腻味,他现在无比想念红羽做的地瓜粥,对了,还有竹笋炒腊肉……不行不行,不能再往下想啦,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咽着忽然变得发达起来的唾液,德嘉有些郁闷的想起新月和红羽一起对自己竖起的那根手指,虽然不知道那到底代表什么意思,但是以他对小魔女的了解,绝不会如她所说,是在夸自己,否则她怎么会笑的那么古怪暧mei?
唉,真是倒霉,自己对于女人好像总是没有办法,以前……,当心头那个纤弱的身影慢慢浮起,他拼命的摇摇头,不能再想了,过去的事,还是忘了吧。
停下脚步,看看闪烁着无数星辰的夜空,他的心忽然隐隐的痛着,看来自己是老了,为什么会忽然变得怀旧起来,不能再想了,他苦笑着,那个梦不是自己应该再做的。
忽然,魔导师脸上那自嘲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虽然离自己的客房还有一百米,但是他已经可以确定,临走时自己设置的魔法屏障被人解除了,同时他还能感觉到从自己房中散发出不同于自己的强大魔法气息。
很显然,对方并没有离去,相反,似乎还在对自己示威。
德嘉的表情有些凝重起来,这种魔法气息绝不属于已知的那几位魔导师,但是不论从强度还是气势,都不弱于他们。更何况,能够轻松破解自己魔法屏障的魔法师在整个奥斯大陆都是屈指可数的。不过不论怎样,凭借自己多年的魔法造诣,尤其是最近在掌握了神语以后,他的魔法水平几乎是一日千里,如果不是害怕过于出名被人骚扰,更受不了魔法公会晋级试练的种种恶搞,说不定他会挑战虎光大师留下的那个不破神话呢。
对于自己的魔法能力,德嘉信心十足,如果不是大皇子在安卡那个老东西背后撑腰,自己也不会拿传送阵去贿赂他,而对于躲在自己房中的魔法高手,他更是不屑一顾。冷笑着走了进去,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闯入自己的领地。要知道,魔导师的愤怒是很可怕的,尤其是自己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否则此次的庆典主管也不会打着让他安心休息的旗号,把自己安置在宾馆最角落的地方,而仆从们更是非迫不得已,绝不踏入此处。
这样倒正好,哪怕今天自己把里面的那个家伙杀掉,也不会有人发现呢,德嘉有些恶毒的想。
可是不良魔导师在脸上刻意装出的那副凶狠表情,却在看到屋里的人影时化作一片茫然。
快二十年了,这个美丽的脸孔常常在梦里浮现,可是现在她就在坐在那里,静静的望着自己。
二十年了,她的容颜没有一丝改变,还是那样明艳动人,肌肤如同最细腻的白玉,眼眸清澈如水,岁月在她的身上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是从前的青涩被成熟所替代,更加增添了她摄人心魄的魅力。
德嘉忽然有些自惭形秽起来,和她相比,自己似乎真的老了。其实他也不算很老,修炼魔法的人当魔法造诣达到一定水平,身体机能都会放慢衰老的脚步,可是他的心老了,虽然头发还是乌黑,虽然脸上皱纹很少,虽然眼睛如同少年般明亮,虽然身体如铁松般挺拔,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心充满皱褶,他忽然很后悔自己的不修边幅,早上出门应该换上魔法公会为这次庆典专门给魔导师们新制的那件法袍,他还一次也没有上身过呢。
看到德嘉怔怔的表情,屋里的女子脸上露出淡淡的感伤:“好久不见了,你的魔法水平越来越高了呢。”
德嘉勉强镇定自己,有些苦涩的笑着:“你也一样啊,看来没有人知道,奥斯大陆已经有第十个魔导师了。”
女子微微低下头,露出欣长的脖颈,笑得遥远而淡漠:“对于我而言,是不是魔导师又有什么关系?”
一片沉默中,德嘉似乎强打精神般挺直胸膛,冷笑起来:“是啊,凭你的身份是不是魔导师实在没有什么意义,不像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要靠这些虚名混饭吃呢。”
女子受伤的看着他,目光幽幽,魔导师一阵心虚,几乎不敢再与她对视。
“二十年了,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女子终于问道。
“我没有躲你,要不然也不会回飒戈魔武学院了。”德嘉脱口吼道,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过头不再看她。
女子定定的望着德嘉,脸上的神情瞬间万变,欲言又止,充满着凄惶与无奈,可惜此时德嘉正心神不定,根本没有留意。
女子终于平静下来,缓缓站起身形,来到德嘉面前,问:“你为什么会把传送阵的秘密告诉天龙王国?”
“我没有。”德嘉似乎很不耐的回答。
“你送给安卡就等于送给了天龙王国。”女子神情有些严厉起来:“当年我们说好的,如果你要交出传送阵的秘密,第一选择应该是圣德帝国。”
德嘉自知理亏,却不得不为自己辩解:“我也没办法,我有苦衷,你不明白。”
“什么苦衷?”女子冷笑起来:“不就是为了帮助那个叫新月的公主偷兽人嘛?”
“你不要胡说。”德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否认,但是立刻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敌人,不禁苦笑起来:“看来你的消息来源还真是灵通。”
“这需要什么消息来源?安卡魔导师刚刚已经在圣殿以及魔法公会成员面前宣布了他的这项‘发明’。”女子有些嘲弄的看着德嘉:“以我对你的了解,难道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德嘉自嘲的笑笑,揉揉鼻子:“那个老东西还真是沉不住起啊。”
女子忧伤的看着德嘉:“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那个新月对你这样重要……比我还重要?“
德嘉避开女子执着的眼神,避重就轻的回答:“我的朋友托我照顾她,还有一些事情,你不明白。”
女子叹口气,幽幽的说:“我知道,你告诉安卡的只是一些皮毛,可是如果他真的研究出传送阵的奥秘,那么就是整个大陆动荡的开始,即便我们圣德帝国也是岌岌可危,难道你还不打算帮帮我们么?”
德嘉似乎被人说中了痛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对不起,我说过,绝不会介入任何权势范围。”他咬咬牙,声音愈加冰冷起来:“何况,这些年,我为你做的还少么?”
女子楞了一下,望向德嘉的目光悲哀而怜悯,她迟疑了一下,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住下唇,忽然不顾一切的紧紧抱住德嘉:“傻瓜,你这个傻瓜。”
魔导师显然被她这举动惊呆了,手足无措的举着双手,不知该搂住这个自己魂牵梦萦的身影,还是推开她,怀中女子轻轻的啜泣声令他心碎,他终于忍不住将她紧紧拥住,他的手那样用力,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要分开。
两个早已过了为爱疯狂年龄的男女紧紧抱在一起,然后深情的拥吻着,泪水在唇齿间交错,那样苦涩而甜蜜,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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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过去,德嘉紧紧搂住怀中那娇弱的身体,他觉得这仿佛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只要一松手梦就会醒来,他甚至不敢说话,不敢呼吸,似乎生怕惊扰了怀中这美丽的梦精灵。
女子舒服的躺在魔导师的怀里,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潮红还未散去的脸颊如同桃花一般娇艳,水汪汪的眼睛里却透漏着化不开的忧伤,没有人能够看透的忧伤。
当晨曦在天边慢慢呈现,女子回转过身,深深的吻着魔导师,那吻几乎要使他们窒息,有那么一瞬间,德嘉忽然在想:也许她和自己一样,宁可在这一刻死去。
推开依旧温存的魔导师,女子有些歉疚的笑笑,轻盈的站起身来,俯下身体从地上一件件捡起昨晚胡乱丢弃的衣物。她赤裸的身体如同最精美的雕刻,哪怕最挑剔的艺术家也找不出半点瑕疵。可是她的动作却只让德嘉觉得心慢慢沉下去,无法停止,似乎一直要沉入冰冷的地狱。
“不要走。”魔导师一把抓住她的手,焦虑甚至哀求:“我们可以离开这里,我知道很多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女子轻轻咬着贝齿,终于轻轻的摇摇头:“我不能,你知道。”
德嘉心头的火终于爆发了出来:“那么你昨晚为什么要留下来?难道我这些年的苦还不够多么?”
“对不起。”女子轻轻挣脱出自己的手,泪水浸湿了睫毛,可是穿衣服的动作始终没有停下来,一直到走的时候,她才再次站在依旧茫然的魔导师面前,那样用力的凝视他,似乎要把他脸上的每一条纹路都刻在心里。
“对不起,可是请你记得,你有你不能说给我听的秘密,我有我的苦衷。而你做的那件事,并不仅仅是为了我。”
伊人已去,德嘉依然怅然的站在那里,她临走留下的那句话他听不懂,此时也没有力量去想,他的心里,只有无数的她飞快掠过。
在学院里初遇,面对自己的冷漠她那友善的笑容;在擂台上比试时,她那倔强的泪光;当转败为胜以后,她难以相信,却追着裁判说自己才是真正胜利者的固执;她笨手笨脚的为自己缝制的第一件法师袍;她夜里悄悄送来的忘了放盐或者加多了调料的夜宵;她废寝忘食的钻研各国语言文字,终于破解那些神秘文字后那张憔悴却神采飞扬的小脸;第一次偷吃jin果,她哭得淅沥哗啦,捶打着他说:你要是敢不要我,我就死给你看;他要进行那个该死的魔法阵实验,她似乎预感到什么不幸,发疯似的阻拦,流着泪对他大喊大叫;他永远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对自己发脾气,可是当他在五年以后回来,她却不再是他的她……
一行泪水在魔导师没有察觉的时候悄悄淌了下来,这许多年以来,他一直告诉自己不在乎,可是在那个坚硬的心中,一直有一个柔软的伤口当爱已成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