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云山
    “离上次相谈还不足一月，公子是越发来的勤了。”
    此次已是雪亭下，照例是一杯刚煮的清茶。
    洛三刀：“我此次前来是有事请教老师。”
    慕老做了个手势，洛三刀便将有关降杀的事细细道出。
    一番下来，慕老思索道：“降杀出现在别处一事确实前所未有，公子怀疑尸洞里的降杀是有人蓄意为之，也在情理当中，
    但若说这世上是否有能制造出降杀的术法，我行走世间多年，却也从未听说过。”
    洛三刀：“我得到的消息与老师说的一样，但降杀又不可能凭空出现在别处，且尸洞降杀出现的时候，丛极深渊也处于降杀当中。”
    慕老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公子是想说，转移？”
    洛三刀点头，“不错。既然没有制造降杀的先例，那么此事的重点或许一开始就错了，
    降杀不一定是被制造，或许是转移，而今能实现转移的，我所知的只有葬地渊。
    “葬地渊是魂器，需有人持着才能作用，公子说的情况显然不是葬地渊。”
    洛三刀：“所以我还是怀疑术法。奈何我只擅长攻击的术法，对此类辅助性术法知之甚少。”
    “人无完人。公子若问转移的术法，我倒是能说道一二，不过那个术法起源太久，如今早已不是寻常人能接触得到的，是与不是还需公子亲自去验证。”
    洛三刀：“请老师赐教。”
    于是慕老便将所说的术法教给洛三刀，术法诡异非常，就是洛三刀都学了大半日才初得其道。
    “此术创造的初衷并非转移，而是杀伐，术法阴邪至极所以与公子所修相冲。”慕老说。
    说着，他就将术法布置在桌案上，两处阵眼各位于桌案两边，在左侧阵眼中布下具一刀魂刃后，随后将一个茶杯放在右侧阵眼。
    “公子请看。”
    只见慕老伸手，魂力刚接触茶杯，完好无损的茶杯瞬间碎裂，而另一侧魂刃也同时消失。
    “公子可看明白了？”慕老笑问。
    洛三刀：“落入杯中的魂力只是老师的暗魂，并没有攻击力，茶杯是由另一侧的魂刃击碎。”
    “不错。”慕老指着魂刃道：“我方才说此术法不为转移而为杀伐，就是这个原理。而且此术也不能转移物体。”
    慕老接着用魂刃包裹碎瓷片，在魂刃消失的阵眼上落下暗魂，
    就见什么都没有的阵眼被凭空出现的魂刃打击，而原先被魂刃包裹的碎瓷片，瞬间化成齑粉散落原地。
    “...此术法，不可小觑。”洛三刀说。
    “此术，名为‘借神’，意为借力神明。”慕老接着说：
    “令人防不胜防的攻击是其次，所谓的‘借’才是重点，可以借人力，也可以是自然之力，而自然之力在过去正是神明之力。”
    神明之力——自然之力，强大，甚至取之不竭。
    只不过降杀特殊，至今也没有正式归类为自然之力。
    洛三刀：“此术虽阴险诡谲，但用的好也是强悍至极。为何从未听说有人使用？”
    慕老叹息地摇摇头，“此术出世就是巅峰，我也只能用到此种程度，能完全使用此术的我只知一人，此人名叫觋墨。”
    这个名字洛三刀有些熟悉，“三星君王？”
    “准确的说，是六百年前的一位三星君王，他也早在六百年前就死了。”
    “此术是他所造？”
    “没错。觋墨...是觋族百年一遇的天才，可惜他的聪明深受灵皇忌惮，整个觋族也因此遭到灭族之灾，百年辉煌的觋族也不复存在。”
    洛三刀：“据我所知，如今的千觋族便是由觋族旁支所建。”
    “千觋族远不如觋族，远远不如。公子若验证就是此术引起的降杀，哪日揪出使用此术的人时，先莫动手取他性命。”
    洛三刀微微失笑，“老师一如既往惜才。”
    慕老笑起来，“要论才，如今公子才是头一个。只是，此术阴邪，与公子所修相冲，切不可多用。”
    “好。那便不叨扰老师了。”洛三刀起身便要离去。
    这时候，一枭鸟从远处飞来，下来三人。
    “公子来了？”先说话的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见到洛三刀眼睛一亮，就是人有些拘谨不敢太上前。
    洛三刀只点头以回应，目光落到后面跟上来的两人——一大一小公子。
    他们先向洛三刀后面的慕老行礼。
    “不到一个月来了两次，我记得还未到新春。”小公子先开口。
    “我也记得没有。”大公子跟着说。
    两人一高一矮，年长者的估计二十多岁，年少的看着不到十四。都面无表情地看着洛三刀。
    “上次我听慕老说公子来了，可惜当时我外出采集 这次真巧，刚采集回来就遇上公子。公子这是要走了？”先前的少年小童说。
    “嗯。”洛三刀说，随后对另外两人道：“五山谷，救那个男人的是你们。”
    “你的那个女下属，也是我们救的。”小公子阿罗昱，淡淡地说。
    “她很能跑。”大公子阿罗修也淡淡地说。
    这两人好像就没别的表情。
    “女下属？”小童闻之诧异，结果遭到洛三刀冷眼一瞥，于是悻悻闭嘴。
    对于大小公子的调侃，洛三刀只给了两个字，“毛病。”
    随即离去。
    接下来几日洛三刀都在处理术法的事。
    他先是去了丛极深渊布置第一道阵，再回到五山谷尸洞里布置第二道阵。
    丛极深渊的降杀并非随时都存在，常规每隔三至七日轮回一次，一次持续半个月。
    涉及的地方相隔遥远，待他全部布置完已过去三日，在等待降杀出现的时间里，洛三刀偶尔会回客栈，只不过都悄无声息。
    于是就有了其中一幕
    某人躲在客栈某间房间里，在窗户那儿一直看着某个方向。
    紫鹰又又带着消息回来了，找到洛三刀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一幕。他来到洛三刀身边，顺着视线就看到远处正在习武的两人。
    “主子为何不亲自教汨罗姑娘习武？”紫鹰问。
    “自然因为跟我没关系。”
    紫鹰跟随洛三刀多年，这话是真是假一眼就能分辨。“属下斗胆，主子若只是旁观，恐怕最终不能得偿所愿。”
    洛三刀气息危险，“得偿所愿什么？”
    “情爱之事，犹豫不得。”
    洛三刀缓缓侧身，深幽的眸子像是要把紫鹰给吞了。“再说一次。”
    紫鹰颔首，“属下不敢。”
    “说。”
    紫鹰单膝跪下，“属下知错。”
    许久，那危险的压迫感才逐渐消散。
    “起来。”
    紫鹰起身，“整个洛城都找完了，没有发现齐伍的踪迹。
    暗网组织活动范围涵盖洛城，杳城甚至皇都，以提供不正当买卖信息和途径牟利，主要买卖人口，买家涉及不少达官显贵，其中杳城三城主是他们的常客，且与齐伍交好。
    据眼线称，最近三城主府中确实进了几个神秘人。”
    洛三刀：“将此事传信给南荣继尘，清君侧的事叫他自己处理，我只要齐伍这一个活口。
    将暗网在洛城的主要领事压到城主府，剩下的你带人处理了。”
    紫鹰：“是。那各处被关押的人口...”
    洛三刀：“也交给城主府，老爷子还是太闲了。”
    紫鹰：“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洛三刀叫住紫鹰，“那十七人都是何时之后去的五谷山？”
    紫鹰：“汨罗姑娘来客栈那日之后。”
    洛三刀若有所思点了头，随后示意他退下。
    他目光重新落回远处，发现汨罗已经练完了，玉独苏不知去向，她一个人又百无聊赖。
    坐在廊下手托着下巴望着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这几日里，洛三刀不是第一次看到她这副样子，知道她有了心事。
    许是又觉得无趣
    可外面她又不是不能出去，只要别跑太远。如今整日苦着脸好像他亏待她似的。
    接着他看到汨罗跑到前院水池边，又将里面的鱼掏了个干净，然而这样了她还是不高兴。
    开始坐在水池边看着一桶鱼发呆。
    洛三刀不解。
    想吃鱼就拿给厨房做，光看着干什么。
    就这样一个低头看鱼，一个低头看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这间客房与别处不同，只能他进。此处能看到客栈前后大部分的情况，也是她来第一日吵醒他的地方。
    对于她，洛三刀不知道到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就像这些天他不知道该怎么与她相处一样。
    海边那夜他暴露太多
    暴露了面对她时的不可控思绪，也暴露了他对“邪念”终究束手无策...
    他只能先避一阵子
    离得远受影响也就小，私以为斗不过总能避过，可就是这双腿不听使唤。
    也许在第一次没有杀掉她的时候，就注定了这是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