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她说。
“对了一半。”
“什么？”汨罗转过头，问：“我看到里面都装着一个人一样的东西，不是人是什么？”
“亡魂。”
“！！”
洛三刀神色很平静，平静地望着满目的“星光”，“这里面，装的都是亡魂，人的亡魂。”
汨罗脚底发凉，“……人的亡魂，鬼魂吗？”
“可以这样理解。”
她赶紧跑到他身边，低声说：
“虽然…虽然我是很想知道所谓的真相，但是…但是你说这些鬼魂，这些…死了的人…他们的…”
说到后面她都语无伦次。
“…为什么…”
她忽然觉得这里好多好多人在盯着她，紧声问：
“…为什么他们是真相？你说过…西月知道真相后，就遭到了天穹的追杀，这些…亡魂，都是天穹…都灵皇杀的吗？”
抬头密密麻麻，难以计数。
原本美丽的光芒忽然在她知道那是什么后变得诡异起来。
“有些是，有些不是。”洛三刀缓缓说：
“但是不管是早就死去的人，还是刚刚死去的，他们的亡魂都会在这里。”
汨罗不解，“什么叫都在这里？人死后……不入轮回吗？”
“轮回，早在五十年前轮回就已经停止了，五十多年里死去的所有人，几乎都在这里。”
汨罗仍觉得不可置信。
洛三刀走上前，大手一挥，整个空间的魂力波动起来。
魂力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呈现，从地面，从四面八方如一缕缕烟丝飘向那些亡魂，就好像被吸收了。
整个空间都是如此
魂力汇聚在顶部，那些装载亡魂的球就像漂浮在海洋里。
汨罗看着眼前的这震撼的一幕，迟迟说不出话。
“这些被禁锢的亡魂只有一个作用，就是把吸收的各种属性的暗魂，转变成同一种。”
“本源暗魂？”汨罗说。
“不错。”
这些从四面八方飘上去的暗魂五颜六色，但到了上面，从亡魂晶体里散发的，确是白色几近透明的颜色。
所以远远看起来就像在发光。
汨罗:“本源暗魂是世间暗魂最初的形态，最初万物生灵吸收的都是本源暗魂，
但是由于万物属性各有不同，本源暗魂在不同属性的生灵体内逐渐转变，生灵死后暗魂回归天地，
所以后来天地间就出现了各种属性的暗魂，本源暗魂也越来越稀少。”
她困惑地接着说：“从来都是由本源暗魂转化成其他属性的暗魂，还能反过来转化？”
洛三刀：“单独一种暗魂不能，要汇聚所有属性的暗魂。”
“这个地方能汇聚暗魂？”
“这个地方是能汇聚一定的暗魂，但远远不能满足所需量，所以还需要能源源不断提供暗魂的来源。”
汨罗思索片刻，为自己的念头感到毛骨悚然，
“你是说......尸怪？”
“对。所以这么多年鲜少有人发现尸怪的踪迹，
因为制造尸怪的初衷并不是杀戮，而是提供暗魂。”
汨罗还是难以相信，这一连串的事、这样庞大的工程......简直匪夷所思。
“那这些亡魂，就是转化暗魂的关键吗？”她问。
洛三刀：“暗魂是以灵魂为载体，本源暗魂通过灵魂转化成各种属性的暗魂，
同样，反过来，各种属性的暗魂也就需要灵魂为媒介，才能转化成本源暗魂。”
“那为什么只是人的亡魂？”
“人是灵性最高的生物，转化的暗魂最纯净。”
“可每个人属性不同，向来都是用本源暗魂自己需要的暗魂，逆转化......”她回想所学的知识，从来没有任何一本书里教过如何这样逆转化暗魂。
是啊，一个人肯定是对应一种属性的暗魂，怎么可能逆转化成本源暗魂！
那这些亡魂是怎么做到的？
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致使她心头一紧。
这一次，她观察的最仔细。
当她发现各种颜色的暗魂涌向同一个亡魂晶体的时候，那个念头终于落实。
“......灵魂都是单属性，怎么可能承载所有属性的暗魂......”
她望着头顶的星星点点，满目皆是微微光亮，心中逐渐难过起来，
“......那些暗魂......都是被硬塞进去的......”
不是他们在主动吸收暗魂，而是被迫
那些暗魂有绝大部分是无法吸收的
强行吸收......
整个空间很安静，很静谧......
她问：“......会很痛吧？”
洛三刀:“强行逆转，痛不欲生。”
“所以你才说，是‘禁锢’。”
她无法形容此刻心中的感受，好像有更深的情绪被撬开一个角，杂糅在一起，
有恐惧，有悲怜，有愤怒，还有不甘。
这些忽然划过的情绪最后只留下深刻不安，好像在记忆深处动荡了一下后又很快消失，
她没来得及抓住。
她深呼吸，尽力保持镇定，“为什么不解救他们？”
问出这句话后她便懊悔，如果可以解救，西月就不会死，洛三刀也不会再带她来这里。
“救下来的亡魂，都灰飞烟灭了。”洛三刀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灰飞烟灭......
这个词对她来说，或者对于任何活着的人来说，无疑都是陌生的。
看似了解了痛苦，但是也永远消失...永远死去，如此到底算是救了...还是没救呢...
亡魂，尸怪，星君王，追杀令...已经很明确了。
她问:“灵皇……做这一切只为获得本源安魂，它已经是灵皇是万众信仰，它还想要什么？”
洛三刀:“还记不记得那晚看的《上古异志》？”
汨罗略微思索:“你是说……成神？”
洛三刀:“不错，但没有证据。灵皇已然是永恒之躯，如此费尽心思弄这些，除了‘成神’也暂时没有其他可疑之处。”
汨罗:“‘永生是成神的开始，毁灭是成神的结束’，你们是担心灵皇会做出危害世间的事，是吗？”
“算是。”洛三刀接着说：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可能会颠覆你对西月的认知，你可能难以承受。”
西月？
为什么会是颠覆对西月的认知？
洛三刀没有等她回应，
“西月让你来找我，其目的并非为你寻得一处安身之地，而是让我利用你进入天穹，确认灵皇是否是想成神，
或者说，寻找灵皇的目的。”
汨罗怔了好一会儿，“她告诉你的？”
洛三刀：“这种事无需特意告知。只要来过这里就会知道真相就在天穹，灵皇究竟要拿本源暗魂做什么，进入天穹见到灵皇就能知道。”
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开始他就要求她重新坐上四星君王的位置
因为只有成为星君王，才有资格进入天穹。
而她，即便是假的，那也会是最容易成为新任四星君王的人！
但是这些西月并没有对她说过，
她分明只说了...找到福海客栈就能活下去....
她摇摇头，“不可能，西月没必要骗我，我相信她，她如果想让我去做这些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那我若说你与西月之间所谓的信任，其实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呢？”
洛三刀继续说：“或者我告诉你，你的确是最容易进入天穹的那个人选，同样的，你也会有九成的可能，死在里面。”
“这件事对于你没有商量，只有赌。”
“你胡说！”
汨罗目光已经隐隐颤抖，
“你是不是不想履行契约？西月是被灵皇追杀而死的！你是不是不敢去对付灵皇所以才挑拨我对西月的感情？！”
“追杀...”
洛三刀面露一丝不屑，
“她确实从这里出去后就遭到了灵皇的追杀，但是因为你，她没有死，而导致她最终走向死亡的是她自己！”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洛三刀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字字清晰，
“我说西月的死，是自戕。听明白了吗？”
汨罗到最后都忍不住笑出来。
“自戕？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西月是自戕？她疯了吗好不容易活过来又自戕！”
她呼吸急促，
“她的死，是因为重伤！是因为灵皇的追杀！她在奄奄一息的时候用了借魂还灵才多活了一个月！如果不是因为灵皇！她会一直活下去！”
“她若能活下去死的就是你！”
洛三刀一把握着她的后脖颈，不由分说将人拉近，“你不是想知道‘借魂还灵’的意思么，不用等回去我现在就能告诉你。
不是借你去吊着她的命，是续命，用你的命续她的命，用你的死换她的活！”
“她活着不好吗？！活着不是更能去做没做的事吗？！照你的意思她宁愿自戕让我去天穹，也不愿意活着自己去吗？！”
她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看似根本不愿意相信他的哪怕一个字。
“因为那时的她已经是半死不活，这一切都归功于你。”
这一次汨罗没有立即反驳。
“‘借魂还灵’有一点至关重要，那就是无论是否成功，所借的魂在术法结束的那一瞬间都会灰飞烟灭，此术法成功性极低，所以才是禁术。”
汨罗：“可我还活着。”
“因为你的特殊。
西月没有立刻死就说明术法成功了，但是因为你的特殊让她无法彻底将你杀死，才导致后来她与你不得不共存一体。”
“那为什么自戕？就算无法一直活下去，为什么不活到死去的时候？”
洛三刀逐渐松开她，“因为如果不选择自戕，当她死的那天你就会重新变成孤魂野鬼。
无法留在这副躯体里，自然也就无法实现她的赌。”
这些话每个字都像拳头一样砸在她心里，她眼眶蓄了泪水，抬头对上洛三刀的目光，
“......你说这些，目的是什么？”
见洛三刀不回答，她的情绪瞬间瓦解。
“我问你你说这些目的是什么！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你为什么不把我一直骗下去？！你不是一开始就让我当四星君王吗？不是一开始就要我去天穹吗？
一直骗着我对谁都好难道不是吗！”
她因情绪起伏太大而不断抽泣
“你不就是想说我在西月那里就是一颗棋子吗！
不就是想说她没那么好我没那么重要、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证据呢！”她紧攥着他胸前的衣裳，
“你说了这么多，我问你证据呢？借魂还灵的事我自会回去查清楚，你如何证明西月就是自杀的？”
洛三刀抬手，卷轴在她面前打开。
那上面洋洋洒洒有好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