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去见贺之淮,那毫无疑问,顾缈一定会跑着过去!
副校长也没想到她情绪转变的这么快,一开始还很抗拒,结果一出电梯,这孩子就窜出去了。
校长室门口。
顾缈站在门前踌躇不前,怎么突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呢……
进去了见面了然后呢?
说什么呢?
贺之淮一定很意外吧?他是不是还不知道她还活着?
冷静下来,顾缈甚至在想,为什么今天来的是他呢。
他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的?
之前根本没听说他回来了。
是今天吗?
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来给顾思妤撑腰吗?
也对,那是他的亲表妹。
合情合理。
只是,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和他再见面也没有那么的高兴了。
一共也就六七分钟的时间,顾缈从原本的期待变得麻木,甚至有点不太想面对。
怎么说贺之淮也是有黑化值的男主之一,如果不是很必要的话,她觉得不见面是最好的。
副校长已经抬起手。
顾缈眼疾手快一把拦住,“校长!”
“顾同学怎么了?”
“我、我突然有点不太舒服……”顾缈捂住肚子,疼的弯下腰。
副校长哎呀了一声,这次也不敲门了,直接推开,“那正好,你们哥哥不就是医生吗,就近解决,快让他给你检查一下!”
“……”聪明如她,也是难得遇上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
她嘴角抽动,站直身子几乎是咬着牙吐出一句:“以您随机应变的能力,只是个副校长的话还真是委屈您了。”
副校长笑着扶住镜框,转头冲里面喊道:“贺医生是吧?快来看看,这位同学身体不舒服,好像是肚子痛。”
“……”顾缈默默把手又放回肚子上。
办公室内,男人背对着门口端坐在沙发一侧,正温声和对面的校长攀谈。
门被撞开的那一刻,男人愣了愣。紧接着听到身后的求助声,出于职业习惯,他的身体已经第一时间站了起来,低头挽着风衣袖口迅速往外走。
他是心外科的医生,虽然肚子痛不属于他的专业范围,但他规培期间大部分科室都轮过一遍,平时解决个小毛病还是没问题的。
“同学,你……”
贺之淮抬头,目光落在躲在副校长身后的那只埋头不语的“小鹌鹑”身上。
对方弓着身子,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知道是个女孩子。
而且……
总觉得哪里眼熟。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落在她的脚上,像是寻找着什么。
对于一个医生来说,他很熟悉人体的构造,也很清楚的记得他摸过的骨骼纹路。
记忆中,女孩子小时候被家里逼着学过几年的芭蕾,长期的束缚下,她的脚型和正常人有些不同。
床边,他蹲在地上,帮女孩子把鞋脱掉,将她的脚搭在自己的腿上。
“别……我脚好丑的。”
“怎么会,缈缈哪里都漂亮。”
“真的吗?”
“嗯,你的脚型和其他舞者相比,已经很漂亮了。”
“唔,大概是因为我只学了三四年?具体记不清楚了,反正时间也没有特别长。”
“不喜欢跳舞吗?”
“还好吧。”
“那就是不喜欢了,小时候怎么不拒绝?”
“因为爸爸妈妈喜欢啊。”
“……”
“骨头疼?”
“这个力道可以吗?”
他绕开了刚刚的话题,搓热的掌心帮她轻轻揉着。
“要是小时候二哥能帮我揉一下就好了,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痛了,不过我小时候很怕痒哈哈哈哈。”
他动作顿住,内心一阵酸楚,“小时候……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还好吧,但是是我练舞不认真才被打的。也不怪妈妈。”
“既然不喜欢跳舞,那缈缈喜欢什么?”
“我?”女孩子望向窗外,久久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对她来讲似乎很难回答。
“钢琴?”他循循善诱。
女孩摇头,随即又点头。
“画画?”
“也还好吧。”
他列举了很多,她好似没有主见一般,问什么都说可以还行。
这些年,她一直没有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她好像一只橱窗里精致的洋娃娃,任人摆布,没有自己独立的意识和思考。
“那现在有没有想做的事?”
“现在?”女孩子陷入沉思。
“缈缈,你不需要斟酌,不用绞尽脑汁特地去想一个完美的回答。随便什么答案,怎样都好。这里没有其他人。”
“二哥不是人吗?”她被逗笑了,又像是在转移话题。
“二哥不是别人。二哥不会伤害你。”
“一直都不会吗?”
“是的,永远。”
“唔……那好吧!那我想去航海!我要去当加勒比海盗!”
小女孩总是天马行空的,这真是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想法。
但他还是赞成的点点头,跟着笑了声,“航海可以,等你高考结束,二哥带你去。只是海盗……似乎有些危险哦。”
女孩张开双臂,振臂高呼:“没关系呀,作为海盗,就算是死,我也要把我的骨灰留在海里!”
——
对面的女孩子穿了一双黑色腿袜,其实肉眼去看,根本看不到他想要寻找的痕迹。
贺之淮深深吸入一口气,试图缓解情绪。
作为一名心外医生,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心跳有多么的不正常。
典型的情绪激动心率加快引发的心动过速。
再开口,他声线努力维稳,“同学,麻烦你到这边来可以吗?”
“嗯……”顾缈还在专心思考如何收场,眼前突然多了一双皮鞋。
见她不动,对面的身影已经等不及向她靠近。
嘶,顾缈还弯着腰,这个姿势很尴尬。
走近了些,贺之淮能看到女孩弯下腰时露出的后颈,她的长发顺着颈侧滑落,有几根发丝缠在了项链上,丝丝缕缕,犹如他现在杂乱无章解不开的思绪。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帮她捻出来,手抬起,却迟迟没有落下,僵硬的停在了半空。
不为别的,只因为女孩已经抬起了头,那双熟悉的眼睛眨了眨,吐出一个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贺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