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将军
作者:绿叶念昭旸   珺璟如君最新章节     
    齐王微生优正在洛都齐王府作画,画中平平展展的原野铺排在眼前,开阔温柔。一位仆人跑来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又递上一封密信。齐王微生优看完信,放下描了一半的画,带着六位猛士出了门。只见他画中远山依依,松林翠翠,半山中有一四角凉亭,亭中站着一位红衣少年正侧立思索。亭下右首有流水脉脉,只是流水没有描画完全,让人猜想流水中可有数尾游鱼喧嚣?可有众多卵石沉底?
    齐王微生优,翩翩美少年。他身着紫色袍襦,内罩金丝软甲,头顶小冠镶嵌蓝田美玉,剑眉英挺,相貌堂堂。七匹骏马风驰电掣,直往临淄方向奔去。
    而此时征虏将军高伟光一行,也在去往临淄城的路上。
    征虏将军高伟光一袭交领绸衣,头戴平巾帻,手执纸扇,扇面上‘光风霁月’四字。高伟光坐在轿中,轿中有位美人相伴,娇语莺歌,好不自在。
    高伟光笑问:“你歌中的素人,可真有其人?”
    女子眼波流转:“将军明知故问。”
    高伟光又笑:“都说女人心最难懂,小莲心也不容易懂。”
    女子反驳:“将军的心思才难懂,可小莲至始至终对您心怀仰慕。”
    二人正聊着,征虏将军高伟光突然闭口,起身掀开轿前小帘,下令停轿。
    “小莲出去。”高伟光喊。小莲一愣,随即赶紧下轿。
    高伟光抬头望了望四野,问道:“何处地界?”
    副官小跑至跟前:“此为齐国,属青州地界。”
    “齐国,可是当年尚公叱咤风云之处?”高伟光又问。
    副官点头:“正是。齐国临淄境内有齐国王城,王城内有尚公祠,祠内设尚公衣冠冢。尚公祠方圆七里,是百姓怀念尚公之地。”
    高伟光点头,眼望旷野,忽然四下寻找:“小莲呢?”
    小莲闻言忙跑上前。
    将军拍拍自己的手臂,小莲没明白过来,将军笑喊:“挽上啊。”小莲恍然,忙手抖抖挽上将军手臂。
    将军悠然一笑,吟诗几句:“江山美人,平生襟怀,半入天际,半归尘土。”
    “将军高论。”副官赞叹。
    高伟光突起:“小莲可会弹琴?”
    小莲思索弹何曲目没有立即回答,高伟光却立即兴味寡然:“如此良辰,竟连弄琴也不会。”高伟光呵呵轻笑摆手让她退下。小莲告退回身的一刹那,她也轻轻地呵呵呵了。
    “策马。”高伟光在马上耀武扬威。
    副官说:“高将军,齐国现为齐王微生优辖下。”
    高伟光未答话,副官继续往下说:“听说齐王获封后反对自选封国官员,曾三度上书陈情此事。”
    高伟光不以为然:“齐王微生优,天下名士。不上书怎么惊动天下百姓?陈情而已。”
    副官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听说齐王常居洛都,将军觉得临淄有不善不妥之处,还请不要当场诘难。毕竟齐王名动天下,将军不可随便与其下属官员冲突。”
    “不会,这个你放心。我去尚公祠瞻仰古迹,完事就走。临淄的事我也懒得管。”
    一行人策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副官在途中简单回顾了尚公的一些趣闻秩事,当说及尚公用一根黄杨木手杖痛打勇士韩先,而韩先生生承受不敢还手的故事时,将军一脸的钦慕。
    高伟光听到这里问道:“尚公文治武功皆是上乘?韩先为何不敢还手?”
    “文治一流,武功平平,治国无敌,用人严谨。韩先只是敬重尚公,不敢还手也不愿还手,知错认罚而已。”副官坦言,“后来韩先还是跟着尚公叱咤风云。尚公的那根黄杨木手杖,人们戏称为‘辉杖’。那阵子黄杨木手杖市价高涨,人人为拥有一根黄杨木手杖为荣。”
    副官说完,右手往前指:“将军,那个方向就是临淄尚公祠。”
    洛南带着三十铁骑往西相迎高伟光。两股人流大道相遇,洛南躬身作礼:“临淄郡丞洛南见过高将军。”
    高伟光双手扶起:“洛郡丞闻知我途经临淄特来相迎?郡丞可向前带路。”
    洛南却站着不动,硬着头皮轻声说道:“微臣其实不是为相迎而来,而是为相送而来。”
    高伟光问:“相迎怎么说,相送又是何意?”
    “相迎为走入临淄,相送为避开临淄。”
    “我为何要避开临淄?”高伟光有一丝不快。
    洛南轻言:“文帝曾两次路过临淄,两次经过却不进入,将军可曾听说?”
    高伟光口气不耐烦:“为何两次路过而不进入?”
    洛南又压低声音:“一则文帝或许果真有事而行色匆匆,二则是民间传说临淄有帝王之气,有妨主之嫌,文帝不喜而避。”
    “妨主?”高伟光重复道。
    “属下直言,不论是否妨主,文帝两次经过而不进入,而高将军执意游玩临淄,传入当今圣主耳里怕是会有所误会。”洛南轻轻一席话,说得高伟光冷汗涔涔。
    转念一想,将军喝斥:“大胆,你竟敢挑拨圣主与齐王之关系。”
    洛南不慌不忙:“属下只是陈述事实,并无挑拨之意,临淄太守特令属下在西门迎接高将军赏游临淄,属下已在此值守两日两夜。高将军,临淄游赏是太守所乐见,却是微臣所忧虑,微臣真心为将军考虑,还望将军三思。”
    临淄近在眼前,高伟光却犹豫了。高伟光回副官处商量,副官听完后建议道:“高将军洛都尚有要事,不便驻留临淄,若慕太公仁义,可远望临淄而回。”
    高伟光心有不甘,想想还是无奈开口:“我有要事不便驻留,望郡丞告知太守,我远望而回。”
    洛南舒了一口气:“高将军英明。”
    高伟光挥手让洛南告退,洛南策马而回,惴惴不安的心重归平静。事情出奇顺利,此前安排都显得有些小题大做。
    待洛南走后,副官指着前方约三千米处的小山坡,开口道:“此处应该便是当年尚公立马坡。”
    高伟光下令:“五人与我策马行至前方立马坡便回,谁先到者,重重有赏。”说完,高伟光径自扬鞭策马而去。
    行至半道,忽然骏马失蹄,马惊大叫,扑通扑通,五人连人带马摔入壕沟,当场马匹两死一重伤,有位猛士当场送命,高伟光左脚也受了伤。副官忙跑至高伟光身旁相问:”将军,您没事吧?”
    高伟光一脸怒容,用双手捂着受伤的左脚,怒喝:“这是谁干的好事。太守管林?还是那个郡丞洛南?他们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岂有此理!”
    洛南才到西门,心想过了今晚酉时,便可撤去西门重兵打道回府。可一骑快马匆忙前来报信,洛南霎时呆若木鸡,这可如何是好?静心思索后,他又带上三十飞骑重新上路,硬着头皮去拦高伟光。
    洛南去而又返,高伟光冷笑:“郡丞好手段,弄条壕沟亡了我手下一名虎贲勇士,死了我两匹千里好马,这笔账怎么算?”
    洛南冷汗直冒:“壕沟是年前安乐亭侯命令修建,并非下官命人修建。只因将军先前说远望而回,未料又策马前行,下官疏失以致将军人马损伤,甘愿领罚。”
    高伟光拿过前方兵士手中长矛,直指洛南:“前面带路,进入临淄,如若不遵命令多言半句,我让你立刻血溅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