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了士兵的衣服，跟安冰请示了一下，方才带着小曼一起入了大营。
    “师父，我回来！你老人家可好？”
    俏皮的话一出口，吓得正在捣药的王槐一杵子杵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顾不得腿上的疼痛，赶紧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衣服跪下去。
    “王妃可不要折煞小人了，小人哪里当得了王妃的师父，真是羞煞小人了。”
    匍匐在地上，身子筛糠一样，控制不住颤抖。
    楚瑾虞淡然一笑，跑过去扶起他，“三人行，必有我师！人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人人都可以当我的师父。师父您就不要拒绝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
    王槐咀嚼这看似稀疏平常的话，半晌才觉得出它的精妙来。
    “王妃可真是见识广博，是我等小民不可比拟的。小人去通知严总领过来。”
    说着就要往外出去，被楚瑾虞叫住了。
    “师父，我不是来找他的，我只是有点事情要了解一下，师父只需通知上次那个春花来见我就行。”
    很快，那春花跟着传话的士兵一起进来。
    “奴婢春花拜见王妃！”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楚瑾虞并不奇怪，她眼里的疏离和冷漠楚瑾虞也可以理解，毕竟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后，保持距离也是一种敬畏。
    只是她入帐看她的一瞬间，那眼里化不开的仇恨是何意，尽管那仇恨很快就被她收敛起来，却没有逃过楚瑾虞那双犀利的眼眸。
    自己治好了她身上的病毒，虽然不指望她感恩戴德，但至少不会变成了她的仇人吧？
    “春花，我这次找你来是有些事情要了解一下，你起来回话吧。”
    春花站起身，抬眼看向楚瑾虞和她身边的小曼的时候，那小曼却惊叫起来。
    “春花姐姐，你怎么会在里？难怪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有你的半点消息。”
    小曼眼里都是重逢后的欣喜，小丫头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初在简州街头救了她的姐姐，会身陷在军营里。
    那时候她孤身一人偷偷跑出来玩，在大街上遇到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欲欺凌她这个年幼的女孩，幸得当时路过的春花搬出将军府来，救了她一命。
    哪知道她本人就是将军府的大小姐，还真是误打误撞了。
    春花见小曼站在楚瑾虞身侧，欣喜的眸子暗沉了下去。
    “不知道大小姐找我何事？”
    楚瑾虞没料到两人竟然是旧相识，看这样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门道，她也急于寻问春花什么了，只是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她相信这其中必定隐藏着她想要的答案。
    “春花姐姐，我找你当然是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可是我后来怎么都找不到你。”
    “你不必找我，我就是个军妓，不值得你报答什么。”
    说到“军妓”两个字，她把音咬得很重，像要把它咬碎一般，恨意也随之流出来。
    “姐姐，你是怎么成为军妓的呢？”
    楚瑾虞觉小曼这丫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把她想问的问题都问了出来，省得她亲自动嘴皮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春花恨的人就是她，在回答小曼的问题之前，那双充满恨意的眸子又扫了她一眼。
    “因为我婆婆得罪了权贵，我们一家受到连坐，两个孩子被无端摔死，丈夫和我都被送到边关，他充作劳役，而我被迫入了军营成了男人发泄的对象。丈夫也因此和我断了联系，只怕他这辈子都不会想要我这样的人了吧？”
    回忆至此，眼泪婆娑就下来了，惹得小曼也跟着湿了眼眶。楚瑾虞到底是经历过无数伤痛的人，内心唏嘘不已，面上却故作镇定。
    正因她这样的镇定倒让春花更加确定，像她这样的的高高在上之人，哪里懂得人间疾苦，只知道一味地把自己的不痛快发泄到老百姓身上，他们都是没有感情的，根本就不会为了她的遭遇动容。
    恨意更加浓烈和肆意起来。
    小曼缓缓走过去，拥抱住春花，给她无声的安慰。
    “姐姐，你不必伤怀，等我回去禀告爹爹，让他一定想办法救你脱离苦海。”
    “救了我又有什么用，出去以后照样还是废人一个，没有了丈夫，我连自己都养不活！”
    “你可以在我家干活，像我们家的其他仆人一样。”
    小丫头的思想还是单纯的，没有经过世事的考量。
    春花思维里的绝望劝不醒的，只有她自己一点一点地醒悟。
    “你不懂，我一个做个军妓的女人，走到哪里都会被别人嘲笑，人家都会看不起我的。就算你爹救了我，那些仆人还是会嘲笑我，欺凌我！”
    “只要你自己内心强大，谁都欺负不了你！”
    楚瑾虞终于听不下去，脱口而出的声音像一根导火索，突然就点燃了春花压制的愤恨。
    “贱人，全都怪你，你去死吧！”
    她猛地从袖笼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朝着楚瑾虞就甩了过来。那匕首倒映着光，亮亮闪闪地冲到了眼前。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反应过来的小曼撒手快速往后退，匕首很快冲到了楚瑾虞面前，却见她慢慢悠悠地出手，那匕首像听她使唤一样调了个方向，直朝春花的心脏插去。
    电光火石之间，众人都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那匕首就在春花心口处一寸的距离停下来，匕首的柄握在楚瑾虞手里，春花额头上鼻端上都是汗。
    收了匕首，有士兵听到里面的尖叫声冲了进来。
    “王妃，你没事吧？”
    “没事，你们退下吧！”
    两个士兵看里面的紧张气氛，犹豫不决，还不肯退出去。
    “退下！”一声冷冽的力喝，把帐内的两个女人吓一跳。
    一脸严肃地盯着春花，再无半点仁慈的心境。
    “说吧，我和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如此不顾一切要杀了我？之前的患病也是为了接近我？可是为什么有了接近的机会却又不动手？”
    “哈哈哈哈，有什么深仇大恨？亏你问得出口！呸！”
    春花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反正顶着刺杀王妃的罪名，她也别想活的长久了，如今就是死，也要为自己，为家人出一口恶气。
    “你是质子府的北章灵熙公主，我婆婆是质子府的郭嬷嬷，不知道我婆婆是怎么得罪了你，就遭到你的毒打，还把我婆婆赶回了老家。”
    “我婆婆不甘心就这样丢了养家糊口的营生，去求四王爷做主，可是四王爷顾及澜王的兄弟情谊，皇家的人还不是同气连枝，人家并不理会我们这样的奴才身份，我婆婆和丈夫被一顿毒打赶了出来。”
    “婆婆回家后不久，就气得咽了气，后来有一天突然来了官兵，抄了我们的家，把我和丈夫双双抓囚犯的行列，送往边关，公公因为保护两个孩子被官兵杀死，两个孩子也没有逃过士兵的屠刀……”
    春花已经说不下去，回忆往事历历在目，像一把钝刀一样一点一点地折磨着她的意志。
    “那些官兵是谁派来的？”